寒風在戈壁灘上尖嘯,捲起砂礫,像巴掌一樣,抽打在臉上生疼。
白日廝殺的戰場,此刻如同巨大的墳場,瀰漫著濃重的死亡氣息。
斷刃崖烽燧像一個沉默的巨人殘骸,孤零零矗立在黑暗中。
烽燧西側,一處因炮石轟擊而崩塌形成的陡峭斷壁下,十幾條黑影如同壁虎,緊貼著冰冷的岩石,悄無聲息地滑落。
動作笨拙,不時有碎石滾落,在死寂的夜裡發出令人心悸的輕響。
每一次聲響,都讓所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緊握武器的手心全是冷汗。
李驍第一個落地,腳下一個趔趄,牽連的劇痛幾乎讓他栽倒,被他強行咬牙忍住。
他伏低身體,鷹隼般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盯住前方。
吐蕃大營就在三百步外,連綿的帳篷如同匍匐的巨獸,大部分割槽域燈火通明,喧鬧聲、猜拳行令聲、馬匹的嘶鳴聲隱隱傳來。
唯有西北角,那片地勢稍低,靠近一條早已乾涸河床的區域,火光稀疏許多,守衛似乎也鬆懈了。
巨大的氈布糧垛和堆疊的車架輪廓,在微弱的光線下隱約可見。
“糧草營…”
李驍的呼吸變得灼熱,眼中兇光暴漲。
他打了個手勢,身後十幾條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緊貼地面,利用起伏的地形和稀疏的駱駝刺陰影,向目標匍匐前進。
每一步都踩在死亡的邊緣。
巡邏的吐蕃騎兵舉著火把,馬蹄聲在不遠處噠噠走過,沉重的腳步聲在營地邊緣響起。
每一次,李驍他們都死死伏在冰冷的地面,將頭埋進砂礫,屏住呼吸,連心跳都彷彿要停止。
冰冷的砂礫鑽進破開的傷口,帶來鑽心的刺痛,卻沒人敢發出一絲聲音。
時間彷彿凝固。
心跳聲在耳膜裡擂鼓。
距離目標糧草營的簡陋木柵欄,只剩下最後五十步!
柵欄後,兩個抱著長矛、裹著皮袍的吐蕃哨兵,正背對著他們,湊在一個小火堆旁烤火,低聲交談著,對近在咫尺的死神毫無察覺。
李驍伏在一個淺淺的土坑裡,急促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右肩的傷口,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他強迫自己冷靜,目光掃過糧草營內部:幾堆小山般的糧袋,覆蓋著氈布。
旁邊是堆放草料的區域,乾草垛碼得老高。
更遠處,是幾輛裝載著木桶(可能是油脂或酒)的大車。
幾個負責看守的吐蕃輔兵抱著武器,倚靠在糧袋或車轅上打盹。
營地裡只有零星幾處火把,光線昏暗。
就是現在!
李驍猛地吸了一口氣,那氣息帶著血腥和鐵鏽的味道,直衝肺腑,瞬間點燃了四肢百骸中積壓的暴戾與決絕!
他左手閃電般探向腰間,五指死死攥住了“斬機”的刀柄!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悸動,如同沉睡的毒蛇驟然甦醒,順著刀柄瘋狂湧入手臂。
充滿毀滅慾望的冰冷意志!
李驍的雙眼在黑暗中驟然蒙上一層極淡,近乎幻覺的慘綠幽光!
“殺!”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從李驍喉嚨深處迸發。
他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從土坑中暴射而出!
五十步的距離,在絕境爆發和那詭異冰冷意志的推動下,轉瞬即至!
目標是那扇由原木釘成的營門柵欄。
“誰?!”
兩個烤火的哨兵終於被異響驚動,愕然回頭。
映入他們驚恐瞳孔的,是一道撕裂黑暗,裹挾著死亡氣息的灰濛濛身影。
還有那人手中,驟然亮起,妖異無比的慘綠光芒。
“死吧!!!”
李驍所有的屈辱、仇恨、暴怒,在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宣洩口。
他左手肌肉賁張如鐵,將全身的力量、所有的意志,盡數灌注於這一記狂暴絕倫的斜劈。
刀鋒撕裂空氣,發出鬼哭般的尖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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