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邊塞一武夫

第62章 趕路,既來之則安之就任軍鎮

李驍看都沒看那把破刀,目光掃過忙碌而絕望的隊伍,最後落在老兵身上。

他依舊沉默地站在人群邊緣的陰影裡,枯槁的臉對著西方鷹揚戍的方向,深陷的眼窩如同兩口枯井,毫無波瀾。

他身邊,那兩個眼神陰鷙如禿鷲的老兵,陳七和胡三,正默默地用磨刀石打磨著他們自己那幾把明顯精良許多的彎刀,刀刃在昏暗光線下閃著幽冷的寒光。

“刀鈍?”李驍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豁牙和附近士兵的耳中,帶著一種冰冷的嘲諷,“那就用牙咬!用頭撞!鷹揚戍的沙子下面,埋著無數把刀!有膽子活下來,自己去挖!”

他的話像一盆冰水,澆滅了士兵最後一絲僥倖,卻也像一塊石頭,砸開了絕望冰面下那點兇戾的火焰。

他臉上的哭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逼急了的、豁出去的猙獰。他狠狠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轉身吼道:“都他孃的聽見沒?磨快點!死了喂狼,也得讓狼崽子硌掉牙!”

一炷香的時間,在寒風的呼嘯和絕望的忙碌中轉瞬即逝。

三輛勒勒車被塞得滿滿當當,捆紮得如同移動的垃圾堆。七十餘個殘兵,人人帶傷,拄著矛杆,拖著腳步,眼神裡是死寂的麻木和一絲被點燃的兇光。

大家推著車,面無人色。

這就是新任鷹揚戍守捉使李驍的全部家當和班底。

沒有多餘的廢話。

李驍拄著“斬機”,吊著左臂,轉身,率先邁開腳步,踏上了通往西方那片灰黃色死亡之地的古道。

老蔫巴佝僂著背,緊跟著勒勒車。

獨眼老兵和他那兩個沉默的老兵,如同三道融入風沙的鬼影,綴在隊伍最後。

隊伍像一條垂死的百足蟲,在無垠的戈壁灘上緩慢蠕動。寒風是永恆的伴奏,卷著砂礫,無孔不入,抽打著每一寸裸露的面板,鑽進破舊的衣甲縫隙。

腳下的路早已被風沙掩埋大半,時隱時現,坑窪遍佈。

勒勒車每一次顛簸,都伴隨著木頭不堪重負的呻吟和傷員壓抑的痛哼。

白天是酷刑。

陽光慘白,毫無溫度,戈壁灘反射著刺目的白光,晃得人頭暈眼花。

砂礫被風捲著,打在臉上生疼。

喉嚨幹得冒煙,水囊裡那點渾濁帶著泥腥味的水,成了最珍貴的續命符,每次只能潤溼一下乾裂的嘴唇。

飢餓像鈍刀子,反覆切割著早已空癟的腸胃,麩皮混著陳粟的粗糲感,颳得喉嚨生疼。

夜晚是冰窖。

溫度驟降,呵氣成冰。

簡陋的帳篷根本擋不住刺骨的寒風。篝火只能帶來微弱的光和有限的暖意,士兵們像沙鼠一樣蜷縮在一起,靠著彼此的體溫和那點可憐的氈毯抵禦嚴寒。

值夜的老兵抱著冰冷的武器,在帳篷外跺著腳,警惕地傾聽著風聲中任何一絲異響。

黑暗中,總有不甘的嘆息和壓抑的啜泣聲傳來。

派系的隔閡在艱難的行軍中暫時被生存的壓力壓了下去,卻又在細枝末節中悄然顯露。

李驍對此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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