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那個一直如同枯木的獨眼老兵,佈滿凍瘡和刀疤的臉上,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渾濁的獨眼深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微光。
“你!”
李驍的右手猛地抬起,食指精準地戳向隊伍前排一個身形相對高大,臉上帶著幾分桀驁不服氣的漢子。
那漢子叫孫二狗,看起來是這夥人裡力氣最大,或許也是最不安分的一個刺頭。
孫二狗被點得一哆嗦,梗著脖子,眼神閃爍,硬著頭皮應了一聲:“在!”
“出列!”李驍的聲音不容置疑。
孫二狗猶豫了一下,還是在周圍人複雜的目光中,磨磨蹭蹭地走到李驍面前幾步遠站定,胸膛微微起伏,帶著點硬撐出來的挑釁。
李驍看都沒看他,目光越過他頭頂,掃向所有新卒。
“都睜大眼睛,給老子看清楚!”話音未落,他那隻唯一能動的右手猛地探向腰間!
嗆啷!
一聲清越如龍吟的刀鳴驟然撕裂沉悶的空氣,那柄古樸的橫刀“斬機”應聲出鞘。
沒有昨日那驚天動地的綠芒,刀身依舊籠罩著一層不祥的灰濛濛霧氣,黯淡無光。
但當它暴露在眾人視線中的剎那,一股源自骨髓深處的冰冷殺意,如同無形的潮水瞬間瀰漫開來,籠罩了整個小小的營地。
空氣瞬間凍結。
連孫二狗臉上那點強撐的桀驁也瞬間褪盡,只剩下慘白和瞳孔深處無法抑制的恐懼。
李驍無視所有人的驚駭。
他左臂吊在胸前,身體重心微微下沉,僅靠右臂的力量,握緊了“斬機”。
動作因為傷勢而顯得有些滯澀,甚至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顫抖,但他握刀的手,穩如磐石。
“看刀!”
一聲低喝,如同悶雷炸響!
李驍動了!
沒有花哨的招式,沒有多餘的動作。
只有最基礎、最直接、也最致命的劈砍。
呼!
刀鋒破開空氣,帶起一道淒厲的尖嘯。
黯淡的刀身在昏暗的光線下劃出一道模糊的灰色軌跡,速度快得驚人。
一股凌厲無匹,彷彿能斬斷一切的氣勢隨著這一刀悍然爆發。
那不是武技的精妙,而是像無數次生死搏殺中淬鍊出的殺戮本能。
是斬斷敵人喉嚨,劈開敵人骨頭的狠辣與決絕。
刀風撲面。
站在最前面的孫二狗只覺得一股冰冷的銳氣直刺面門,彷彿自己的頭皮都要被這一刀無形的殺意掀飛。
他“蹬蹬蹬”連退三步,後背瞬間被冷汗溼透,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那是一種被洪荒猛獸鎖定的、瀕臨死亡的窒息感。
嗤啦!
刀鋒沒有碰到任何東西,但那股凝練到極致的殺意,彷彿已經將前方的空氣都劈開了。
李驍保持著下劈的姿勢,微微喘息,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劇痛從右肩和斷臂處洶湧襲來,眼前陣陣發黑。
但他握著刀的手臂,依舊筆直。
“這是刀劈!”
他嘶啞的聲音響起,帶著喘息,卻字字如鐵釘砸進眾人心坎。
“上了陣,別想著怎麼好看,就想著怎麼用最快的速度,最狠的力氣,把刀砍進對面雜種的脖子,砍斷他的骨頭!”
灰濛濛的刀鋒斜指地面,那股令人心悸的殺意並未完全消散,如同冰冷的蛇,纏繞在每一個新卒的心頭。
“練!”
李驍猛地抬頭,佈滿血絲的雙眼掃過噤若寒蟬的人群,嘶吼如同受傷的孤狼。
“都給老子練,練到胳膊抬不起來為止,練到把這殺人的本事刻進骨頭裡,想活命,就他孃的給老子往死裡練。”
現在!
立刻!
開始!
吼聲落下,營地死寂了一瞬,隨即爆發出雜亂的應和和兵器碰撞的聲響。
五十名新卒,無論之前是麻木,懷疑還是畏懼,此刻都被那赤裸裸的刀鋒和更赤裸裸的生存法則徹底點燃。
他們抓起地上鏽蝕的刀、蟲蛀的長矛,笨拙卻瘋狂地模仿著李驍剛才那一下最基礎的劈砍。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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