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內的空氣彷彿徹底凝固了,充滿了火藥味。
李元昊的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紫檀椅的扶手。
他審視著下首的李驍。這個兒子,他從未真正瞭解過。
印象中只是一個沉默寡言、帶著胡人特徵、讓他看著便有些不喜的庶子。
但今日,那雙眼睛裡燃燒的東西,讓他感到似曾相識,甚至…那是他年輕時候的樣子。
那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的孤狼般的眼神,混雜著巨大的野心和冰冷的理智。
他在權衡,仔細的盤算,兩頃田莊,位於河西邊緣,產出有限,並非家族核心產業。
若這庶子真死在戰場上,田產自然收回,毫無損失。
若…萬一…他真在軍中闖出點名堂?提前給予這“恩惠”,或許能將他綁在李氏的戰車上,避免其徹底離心,甚至反噬家族。
一個軍中得勢的庶子,其價值遠非兩頃薄田可比。
王氏和嫡子的態度…他需要安撫,但更要考慮家族更長遠的利益。
一個可能的軍中助力,哪怕只是可能,也值得投資,何況,在他看來,這投資的風險近乎於零。
利弊的天平,在久經官場的思維中迅速傾斜。
“罷了。”
李元昊長長吐出一口氣,彷彿卸下了重擔,揮了揮手,疲憊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說道。
“念在你一片孝心,感念生母遺願,又懷有報效家國之志…準了。”
“兩頃薄田而已,”
他最終開口說道:
“若你真能在軍中掙得功名,也算為我李氏添光,管家,去把地契拿來。”
“老爺!”王氏失聲驚呼,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父親!”李承業更是急得滿臉通紅。
李元昊抬手,止住了他們的話頭,目光銳利地盯住李驍:“管家,即刻去辦理那兩頃河西田莊的地契交割,劃歸李驍名下。”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帶著強烈的警告意味:“李驍,田產予你,望你…好自為之。
沙場之上,奮勇殺敵,莫負李氏之名!
若敢行差踏錯,損及家族聲譽,休怪為父…家法無情!”
“謝父親、嫡母恩典!”
李驍深深一揖,動作標準,姿態謙卑,然而低垂的眼簾下,似冰封的湖面裂開一道縫隙,洶湧的暗流在瘋狂湧動。
成了,誘餌已下,絞索已張。
他清晰地感受到,那兩道幾乎要將他燒穿的目光,王氏的怨毒,李承業的狂怒!。
他挺直脊樑,轉身,一步步走出這令人窒息的廳堂。
陽光重新灑在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身後,隱隱傳來李承業壓抑不住的咆哮和王氏冰冷刺骨的訓斥聲。
他知道,平靜結束了,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那兩頃田莊,就是點燃引信的火星。
李承業咬牙切齒的低語:“母親,不能讓他就這麼走了……那地契要是落在他手裡……”
王氏的聲音冰冷刺骨:“放心,出了這李府門,有的是法子讓他‘走’不成。”
那就看,鹿死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