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怒在農場主臉上一閃而逝,隨後變得木然。
他定定的看向斯文·海因裡希,少年人此刻的從容令他心慌。但他不死心,依舊滿懷希望,輕聲詢問道“我的兒子呢?”
“死了!”
斯文的回應令他絕望,夢中的情景仿若變為現實。
他似乎聽到了胸膛中的破碎聲,表情一下生動起來,木然變成猙獰,眼中的怨毒難以掩蓋。
就在剛才,他從睡夢中夢見了自己的兒子,對方的模樣悽慘得不成樣子。兒子向他乞求,請求他這個父親能夠救救她,然後又請求他能為其報仇。
夢到這裡,他便被驚醒了。
醒來的那一霎那心中慶幸那是一個夢,並歸結於白天太過於思念兒子。再加上昨天夜裡莫名其妙的火災,令湯普森認為有人要針對他,所以才有了這麼一個亂七八糟的夢。
可是,當他察覺到屋內的光線,看到了安靜坐在藤椅上靜靜看著他的年輕人之後,夢中的景象再次浮現在腦海裡,令他忍不住發出問詢。
得到答案的農場主渾身顫抖,死死盯著斯文·海因裡希,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喉嚨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他的暴怒狀態將同床的妻子驚醒,對方以為自己的丈夫做了噩夢,下意識地撫背想要安撫。
但下一秒,當她看清屋子裡坐著的陌生人之後,頓時發出尖銳叫聲。她沒有丈夫那種臨危時的判斷力,對方在確定自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後,暴怒以及怨毒眼神便是唯一能表達的東西。
可這女人不一樣,在遭受威脅後,她沒有第一時間判斷場中情形,扭身便去抓枕頭底下的槍械。她的做法很對,在遇見危險的時候拿起武器反抗,可是她判斷錯了形勢。
如果能夠拿起武器反擊,農場主早就這樣做了。
沒等女人將手伸進枕頭,她便只覺一股巨力從腰腹間傳來,驟然出現的力量將她踹翻出去,將農場主撞了一個趔趄。
農場主這才發現藏在陰影中的裡安·斯圖亞特,他變了臉色,認出了對方持有的槍械。
裡安面無表情的將手探進枕頭下摸出一把左輪手槍,他持槍對準兩人,繞過床尾,將繳獲的武器遞給斯文·海因裡希,隨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抱住妻子的農場主。
對方嘴唇顫抖,眼眶充血,顫聲道“裡安,你知道,我很器重你!”
裡安認真點頭,道“是這樣的,對此我持有感激的心。”
農場主囁嚅著“我相信我的兒子表達了心意,否則這把槍不會出現在你的手裡!”
“是的,他對我說了表達情誼的話!”裡安依舊承認。
“那你為什麼要殺死他!”農場主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吼,他扭頭死死看向斯文·海因裡希,從兩人的動作上看,裡安是被驅使者,那麼發號施令的一定是藤椅上的少年“是你,是你教唆裡安殺掉了我的兒子,你這個無父無母的惡棍!”
這邊的吼叫聲引起了樓下的注意,黑奴發出驚懼地哭泣聲,大衛在喝令她們閉嘴,然後交代佩爾·福布斯照看他們,踏著樓梯便往樓上來了。
斯文沒打算解釋,但裡安不認為農場主可以汙衊斯文,他抬高聲音,以淡漠的語氣陳述了那晚發生的事情。
農場主忽然找到了漏洞,他沒事人一樣平靜下來,認真道“或許你們誤會了什麼,這件事情我現在知道了,罪責不在你們,我認為我們會成為朋友!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他看向裡安,習慣性的認為裡安還能夠做主。
裡安·斯圖亞特沉默不語,他不認為自己能在這種情況下表達態度,斯文的指令正確他親眼目睹,那麼這次的決策就只有一個人說了算。
看著裡安重新退回到陰影裡,農場主這才看向斯文,道“我看得出來你很得人心,能讓裡安這種聰明小子任你驅使就代表著你有別樣的能力與天賦。
那麼如何可以解開誤會呢?
我不在意大鬍子的死,他們對我來說沒有價值。而你們恰恰為我帶來了價值,讓我清楚兒子是怎麼死的。我不僅不會敵視你們,更不會洩憤,還要付出金錢的作為報酬表達感激。
所以,我現在的唯一仇人只有那個該死的黑奴,給我一條生路怎麼樣?我要向他報仇,這能為你們帶來不錯的友誼,畢竟,裡安很清楚,我在舊金山市有著不小的能量。”
他的話充滿了說服力,語氣真誠,態度柔和,直到壯碩的身軀佔滿了整個門框的大衛·錢伯斯出現在面前,才令他呼吸一滯。
斯文·海因裡希將剛才繳獲的左輪手槍丟給大衛,然後認真看向農場主,對方在求活,任由誰都能看得出來。
他思索著,道“你想活下去?”
“是的,我要殺死那隻該死的黑奴,他是一切的起因!”農場主義正言辭。
“那麼請問,除了棉花生意,你還有其他產業嗎?比如不願意讓別人發現的那種,或者你有第二個賬本什麼的!”斯文指著剛才被他丟在地上的賬本,請教道。
農場主很不好意思,他輕輕拍打著懷中的妻子,安撫著對方顫抖的身體,應對道“很抱歉,從1850年9月9日,我從墨西哥人變成了美國人。
才剛剛過去了三年時間,我還沒有適應美國的高速發展。
北方的商業令我眼饞,棉花期貨是我進行生意投資的第一步。但很顯然,我遭遇了火災,這令我虧損嚴重。所以,除了農場和棉花產業之外,我沒有其他生意了。”
斯文·海因裡希點點頭,詢問道“那你清楚其他農場主涉獵的生意嗎?”
“嘿,年輕人,你完全不用擔心這個!”農場主真誠道“我想交你這個朋友,你完全可以參與到我的農場生意上來了。”
斯文·海因裡希讀懂了對方話裡的意思,也就是說對方也不清楚其他農場主在除了種植棉花之外還有沒有另外的生意。
想到這裡,斯文站起身,他踱步來到牆角,拿起靠在牆上的狼槍,這柄雙管後膛散彈槍看起來很豪放,作為經常蒐集資料的UP主,斯文自認還是有幾分眼光的。
掰開彈膛,金屬打底的子彈映入眼簾,他微微一笑,合攏槍身道“那麼,您是否能告知我你的這批武器是在哪裡購買的嗎?”
農場主張了張嘴,有些猶豫,但與斯文那雙明亮的眸子對視後,只能老老實實道“警戒委員會、白人群體組成的非法礦工是武器的主要來源。
當然,如果你有門路,可以從北方購入武器。
我的武器大多來自北方,我並不願意跟那群非法白人群體打交道。”
斯文·海因裡希皺起了眉頭,淘金時代的加利福尼亞法律極為脆弱,因早期的表層礦脈被開採完畢,金礦的開採便轉向了地下,但這需要一大筆投資。
這種畸形的經濟發展導致許多種族和族裔群體發生激烈衝突,並不斷惡化。
於是,所謂的警戒委員會應運而生,他們控制著舊金山,推翻了現存的法院制度,對那些被控有罪行的人進行審判和處死,跟以後的KKK有異曲同工之妙。
硬要說的話,斯文·海因裡希現在乾的事情要是落在了警戒委員會手裡,絕對得遭老罪。
所以,目前斯文·海因裡希是無法獲得有效的武器來源的。
農場主滿懷希冀,他露出自認為恰到好處的笑容,道“如何,是否能讓我們的友誼更進一步?”
“拖出去!”斯文·海因裡希擺擺手,衝著裡安和大衛道。
農場主當即變了臉色,他驚慌失措的開口“我們不是談的好好的嗎?我認為我們可以成為朋友,你不是願意給我機會嗎?”
大衛和裡安毫不遲疑的將床上掙扎的兩人分開,裡安拖住掙扎的女人,粗暴的將她拉出臥室,大衛則以絕對的力量控制住農場主。
農場主心知斯文·海因裡希鐵了心的要殺他,剛才裝出來的搖尾乞憐消失不見,怨毒重新出現在臉上,他詛咒道“該死的德國佬,你們嘴裡沒有半分誠信,你們遲早會下地獄!”
大衛·錢伯斯加重了些力氣,勒的農場主頓時失去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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