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河心裡咯噔一下,面上卻強作鎮定,搶在弟弟前面開口,聲音刻意放得輕鬆。
“爹,沒啥事,青崖這不是剛…剛也突破了練氣二層嘛。”
“我看他憋在屋裡悶得慌,就帶他去後山荒地那邊透透氣,順便…試試新練的法術。”
“誰知他膽子小,試個石甲術砸石頭,反把自己手震疼了,齜牙咧嘴的,沒出息。”
他說著,還故意用手肘捅了捅旁邊的陳青崖。
陳青崖反應過來,趕緊點頭,努力擠出一點笑容,抬起還有點發紅的手背晃了晃:“嗯,爹,二哥說得對,我…我沒事,就是勁兒使大了點。”
他想起那林中慘狀,胃裡又是一陣翻騰,連忙低下頭掩飾。
“練氣二層了?”
陳守耕手上的動作一頓,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中瞬間爆發出驚人的亮光,如同枯井裡投入了火把,心中那點疑慮被巨大的喜悅衝散。
“好,好小子,青崖,好樣的!”
他放下手中的骨耜,站起身,大步走到陳青崖面前,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拍小兒子的肩膀。
“咱家現在有兩個練氣二層仙人了,好,真好。”
兩個練氣二層的修士,在這個凡俗的漁陽村裡,無異於兩尊守護神。
尋常的兵痞、惡霸,甚至是那些大戶人家的護院,再想欺壓陳家,就得掂量掂量了,這份力量,是實實在在能護住家、守住這份仙緣的根本。
“星河,青崖。”
陳守耕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開春種地是頭等大事,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青崖,你那厚土培元功練得正好,力氣大,筋骨壯,翻地正用得上,星河你那凝露術也加凝練,地裡的仙苗以後可就指著你這仙家雨露了!”
“知道了,爹。”兄弟倆齊聲應道,陳星河暗自鬆了口氣。
……
接下來的日子,彷彿被凍結在一種壓抑的平靜裡。
呼嘯的寒風依舊刮骨,但北坡那片吞噬了人命的陰森老林,卻詭異地沉寂下來,再沒傳出任何駭人的動靜。
那半具殘屍帶來的恐懼,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漣漪過後,水面復歸死寂,只是那潭水深處,依舊冰冷刺骨。
里正王福平家的堂屋裡,油燈的火苗不安地跳動著,映照著兩張同樣焦灼的臉。
王福平揹著手,在狹窄的堂屋裡來回踱步,腳下的泥地被踩得發亮。
他眉頭擰成了疙瘩,本就黝黑的臉膛此刻更是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對面坐著的是村裡的老童生李夫子,也是唯一能勉強寫封像樣書信的人。
“還沒訊息?這都多少天了?”
王福平猛地停步,聲音顯得嘶啞:“那信…那告急文書,到底送沒送到縣太爺手裡?”
李夫子扶了扶鼻樑上滑落的破舊眼鏡,苦著臉搖頭:“里正啊,文書是託鎮上的王記糧鋪掌櫃,讓他家往縣城運糧的車隊順路捎去的,按腳程,早該到了…可這…這音訊全無,怕是…”
後面的話他沒說,但兩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
漁陽村,只是蒼梧縣下設的一個小村莊,人口不過百人,不僅地理位置偏僻而且也沒什麼資源。
這靖海國的官府,早就爛到根子裡了,上面的大老爺們只顧著搜刮民脂民膏,中飽私囊。
誰會在意這麼窮鄉僻壤的一個小村子死了個把賤民?
派兵剿妖?
那得花銀子,出力氣,還可能折損人手,這種賠本買賣,縣衙裡那些官老爺們怎麼可能做?
多半是文書被哪個胥吏隨手丟進了故紙堆,或者乾脆拿去墊了桌腳。
“混賬!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
王福平一拳砸在旁邊的破木桌上,震得油燈的火苗劇烈搖晃,燈油差點潑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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