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發現徐欽躺在床上,臉上露出笑意,緩步走到床邊坐下。
隨後右手輕撫他的臉頰,另一隻手迅速捂住他的嘴。
“嗚嗚嗚嗚……”
“噓噓……”
徐欽被掐得生疼,剛睜開眼睛想喊叫,卻見到父親徐輝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定睛一看,果然是老爹來了。
徐輝祖此時鬆開了手。
“爹,你這是幹嘛?差點把我嚇死!大半夜的,你不睡,跑這兒來幹什麼?好痛啊!”徐欽揉著臉坐起身,一邊抱怨。
“逆子,你不是躲著嗎?現在躲哪兒去了?”徐輝祖瞪了他一眼,揮拳打了幾下。
徐欽趕緊求饒:“爹,我錯了。”
“逆子!再靠近一點!”徐輝祖催促道。
徐欽雖然不明白,但還是往裡靠了些。
“咱們爺倆聊聊天,恐怕明天就會有大事發生,我得提前跟你交代些事!”徐輝祖脫了鞋,爬上床挨著他坐下。
徐欽看著父親,這麼多年沒和他同床而眠了,不禁好奇地問:“什麼事?”
“釋迦保,還記得五年前我跟你說的話嗎?”徐輝祖轉頭看向這個已長得比自己更高、更俊朗、也更年輕的兒子。
“記得,說是要鬧事、打架,別讓人覺得我們安分守己,要讓皇上和天下人都以為我們是不成器的紈絝子弟。”徐欽認真地點點頭,這話他一直記在心上。
“嗯,懂為什麼嗎?”徐輝祖滿意地點頭,又問了一遍。
“懂,因為朱棣不信任您!”徐欽點點頭。
“啪!”徐輝祖敲了一下他的頭,說道:“叫皇上,怎麼能直呼其名?”
徐欽摸著頭,悶悶不樂地看著徐輝祖小聲嘀咕:“你自己平時就這麼叫。”
徐輝祖嘆了口氣,說:“是啊,朱棣不信任我們,如果你聰明又有才,他只會更擔心我們父子。”
徐欽沒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釋迦保,你給我牢牢記住,從今往後,你得一直生事,一輩子都得鬧騰。除了造反的事別碰,其他的壞事都可以做,喝酒、賭博、嫖娼、打架,什麼都行。哪怕見到太子心情不佳,也上去踹他幾腳!”徐輝祖轉過頭,目光嚴厲地望著徐欽。
“啊,父親,這……這可怎麼辦?”徐欽一聽這話,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地看著徐輝祖。
“聽見沒有?”徐輝祖盯著徐欽追問。
“嗯……只是,要一輩子這樣嗎?”徐欽依舊一臉為難,看向徐輝祖。
“一輩子!”徐輝祖依然神情嚴肅,徐欽只能點頭應允。
“那朱棣當年裝瘋賣傻四年才奪得天下,這期間,他連誰都不敢相信,連太子都不信!所以,釋迦保,他的話你也別信。要是哪天他對你好,你更要小心,更要惹事,這時候的他最危險!
想想看,當初投降的那些文臣武將,如今有幾個還活著?這就是他的冷酷之處,只要有機會,他絕不會放過任何可能威脅到他的人,就算對方並無惡意。只要有這個能力,朱棣是不會留人的!”徐輝祖神情凝重地對徐欽說道。
徐欽聽完後,認真思索,確實發現事實如此,當初歸降朱棣的文武官員,現在存活下來的寥寥無幾。
“要想讓我們這一支不滅,你就得鬧事。現在軍中的將領,大多是你祖父的舊部。
你父親當年在多地練兵,整個大明到處都有他的部屬。你想,如果你不惹事,不讓人覺得你無志向、不成器,朱棣會容得下我們父子?
如今建文帝生死未卜,他擔憂,萬一哪天建文帝一聲令下,四方響應,你父親在軍中的影響力這麼大,你覺得他不怕你父親把他拉下皇位?”徐輝祖繼續對徐欽說道。
徐欽聽後點點頭,又問:“父親,您會嗎?”
徐輝祖聞言沉默片刻,然後堅定地說:“我自然不會。”
“小子,別跟我扯什麼爹能不能,這關乎的是爹有沒有那種本事。朱棣容不下這種人活著,他是篡位來的,心裡怕得要死!”徐輝祖瞪了徐欽一眼。
“嗯。”徐欽無奈點頭,這點道理他怎會不知。
“唉。”徐輝祖忽然長嘆一聲,又輕撫徐欽頭頂,感慨道,“你比老子當年機靈多了,我還真希望你能笨點。”
“嘿嘿。”徐欽聞言笑了,隨後說道,“那我是不是該每天提醒自己,我就是個浪蕩公子哥兒?”
徐輝祖聽罷,在他頭上輕敲一下,“混小子,裝傻不容易,裝一輩子更難,那可需要大智慧!”
“哼,我每天對自己說三遍‘我是紈絝’,出去直接開打就行。我不裝傻,難道還不會打架?”徐欽咧嘴一笑,驕傲地說。他已裝了四年的傻,今後只會更出色。
“嗯,真是辛苦你了。”徐輝祖心疼地看著兒子。
這孩子自十二歲起幾乎天天捱揍,前幾年幾乎每天都帶傷回家,後來雖有所好轉,但仍時不時負傷。兩個月前,更是被人抬回來,昏迷一天才醒。
徐欽只是一笑置之。
“明天去國子監唸書啊?去打架吧?”徐輝祖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徐輝祖與徐欽聊至深夜,本想陪他一起睡,卻被徐欽趕走,說不喜歡跟男人同榻,即便是親爹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