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瑛可不是普通官員,而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更是朱棣手下的一條忠實走狗。朱棣想對付誰,只需一個暗示,陳瑛便會撲上去,找盡藉口彈劾,無理也要捏造理由彈劾!
長興侯耿炳文、刑部尚書雒僉、駙馬都尉梅殷等人,皆因陳瑛的彈劾而身陷險境,或死或亡。不少朝臣也遭其毒手,老父的幾位故友亦未能倖免,慘死於他手。老父只好將這些故友的子女安置在外城舊部家中,以免引禍上身。
“明白。”蕭凝月向徐欽躬身回道。
“陳塘進對你起了興趣?”徐欽笑問。他對陳塘進頗為了解,此人與自己同在國子監就讀,年已二十二,自己曾多次教訓過他。陳瑛雖權勢滔天,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陳瑛也曾上書彈劾徐輝祖與徐欽父子,但朱棣若要處決他們,需得深思熟慮,畢竟徐皇后及太子常為其美言。陳瑛兩次彈劾均未果,得知此事後的徐欽便教訓陳塘進,每每打得他鼻青臉腫,幾次下來,陳瑛竟也有所忌憚。
“不僅對我有興趣,還覬覦我家的財富。上個月,家父被嚇得不知所措,他卻依舊不肯罷休,甚至警告南京的紗錠商人們,若有人敢與我家交易,便是與他為敵。”蕭凝月低垂目光,滿面悲慼地說。
“你倒是有幾分膽量,還敢來找我?”徐欽笑道。他對陳塘進等人的橫行霸道、掠奪成性瞭如指掌。
他們行事極為隱秘,除非朱棣有意整治陳瑛,否則這些所謂的‘證據’毫無意義。
“據同鄉學友告知,國子監之中,唯有徐公子敢於對付陳塘進,而陳塘進對你也是束手無策。小女子實在無處求助,只得前來懇請徐公子給予紗錠之助。”蕭凝月再次向徐欽行禮請求。
“訊息確實如此。”徐欽思索片刻後點頭,“若是能讓陳瑛家受挫,我也樂在其中。這人根本不是善類!
我早已與他結怨,也無所畏懼再起衝突。退一步講,就算我不主動招惹他,他只要有機會,也會想方設法置我們一家於死地。”
徐欽想到這裡,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明天讓馬車到府上來搬運,照原價收。我徐欽不是那種巧取豪奪的人,就這麼定了!”話音剛落,他輕拍馬背,那馬兒立即邁步向前。
蕭凝月聞言,目光頓時明亮起來,遙遙向徐欽抱拳致謝:“多謝公子援手之恩!”
徐欽用完晚飯回到書房,兩個丫鬟見他正忙碌,便安靜地退在一旁。只要徐欽往躺椅上一靠,她們就忍不住聊起天來。
這兩個丫鬟自幼與徐欽一同長大,都比他年長三歲。那位身材略高的喚作詩月,臉龐圓潤的叫慕風,據說名字出自父親之手。至於她們原本的名字,早已無人知曉,當年被買進府時不過四五歲,許多往事也已淡忘。
徐欽在書房處理事務時,她們各司其職:一個負責添柴燒水,再拎熱水出去替他洗衣;另一個則在一旁侍奉筆墨。
兩人交替著做這些事。
在他倆心裡,徐欽既是主子,也是小弟。
而在前院書房內,徐輝祖正悠然品茗,李氏剛梳洗完畢,正在旁邊用熱毛巾烘發,白天太忙,只能等到晚間才有空打理。
徐輝祖雖在飲茶,手中卻捧著一本賬冊,仔細核對近段時間家中的收支情況。
“老爺,成國公的禮物過些日子就要運抵京城了,咱們要不要派人去迎接?”李氏在一旁詢問。
徐輝祖沉吟片刻答道:“還是去一趟吧,不必帶厚禮,準備幾十兩銀子就夠了,過去行個禮就好。咱們也沒啥地位,不去不合適,去了又可能不被接納,但若真不出現,日後難免被人指摘,即便去了遭拒,那也與咱們無干。”
“嗯,老爺說得對。不去確實不妥,去了若不得見,也怪不到我們頭上。”李氏點頭附和道。
“你那兒還有餘錢嗎?”徐輝祖接著問道。
“沒了,都給你了,不是都買棉花了嗎?”李氏抬起頭望著徐輝祖說道。
“好,這幾天我先扣下五十兩,保兒那邊還要很多錢。雖然這幾月也賺了七八千兩,但存下的棉布本錢就有四千多兩!幸虧現在棉花的錢能週轉,每天還有利潤!”徐輝祖聽完李氏的話,笑著點點頭。
“嘻嘻,保兒厲害吧?比我厲害多了!你看咱家的紡紗機和織布機,比外面快了多少倍!就這兩樣,就算家裡不再添機器,一個月也有幾萬兩銀子!”李氏得意地對徐輝祖笑道。
“嗯,保兒想染布,要進軍布匹行業,雖然我不太清楚他是怎麼懂這些的,但染布是對的,這小子想氣朱棣,就得直接把貨賣給百姓,而紗錠和棉布只賣給布商,影響不大!”徐輝祖微笑著說。
李氏聽了,翻了個白眼,徐輝祖之所以同意徐欽這麼做,就是為了氣朱棣!
第二天,徐欽還沒醒,詩月就已經來到床邊,推著徐欽道:“少爺,外面有個女子找你,你是不是去秦淮河玩沒給錢?”
“什麼?沒給錢?不對,我最近什麼時候去玩了?”徐欽迷迷糊糊地聽著,一說到沒給秦淮河的錢,馬上清醒過來了。
“少爺昨晚回來得很晚!”詩月笑著說道。
徐欽用手撥開詩月,憤憤地說:“少爺會是那種人嗎?”
說著便起身,詩月過來幫他穿衣服,又說道:“秦淮河那邊的女子確實好看,可都是風塵女子,要是帶到府裡,老爺知道了會打你的,到時候夫人和那些姨娘也不會幫你擋,咱們府裡雖說是沒落了,但也不是普通人家裡!”
“瞎想什麼呢!”徐欽一聽,捏住詩月的臉蛋,狠狠瞪著她說!
詩月依舊笑著:“人家已經找上門來討債了,老爺現在還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你就得趕緊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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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月覺得徐欽在外頭可能沾惹了什麼麻煩事,一邊給他穿衣一邊帶著諷刺口吻調侃他。
對徐欽,這兩個丫鬟是真寵,別的院子裡的丫鬟想接近他,簡直是妄想。用她們的話講,少爺是她們的人,絕不能讓其他丫鬟佔了少爺的床!
徐欽聽出了這話裡的意思,隨手拍了下詩月的屁股,說道:“整天腦袋裡裝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又想嚼舌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