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喧囂沉寂,打更梆子聲迴盪。
麗春院門前那兩盞碩大的紅紗燈籠,夜風中搖曳。
西門大官人走下樓來。
卻見自家小廝玳安,蜷縮在一樓牆角,頭一點一點,鼾聲細微,竟已睡得熟了。
西門大官人幾步上前,抬腳便朝玳安腿上輕輕踹了一下。
玳安猛地驚醒,迷瞪著眼,見是西門慶,嚇得一骨碌爬起來,也顧不得拍打身上塵土,慌忙垂手侍立:“爹……爹回來了!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聲音裡帶著驚惶與睡意未消的含糊。
可這次大官人並未怪他,說道:“回了!”
便大跨步向前。
玳安摸了摸腦袋,怎得大官人溫柔起來了。
反倒有些不習慣!
不多時便到了西門府邸。
府內更是靜得只聞巡夜家丁偶爾的腳步聲,以及遠處幾聲斷續的蟲鳴。
佛龕內堂裡一點長明燈如豆。
西門慶瞥了一眼,見吳月娘已經熟睡在內堂,並未喚醒這位正頭娘子。
他此刻卻覺得精神十足,來到演武場,拿起棍棒練了一圈。
身為過來人自然知道這功夫幾天不練就像幾天不做題一般。
互相干瞪眼,誰都不認識誰。
等練完棍棒,正欲回去,去看到遠邊庭院月光下一個小小的繡花鞋。
西門大官人眉頭一皺,上前幾步撿了起來。
原來是那李瓶兒晚邊落下的。
鞋子裡一股淡香傳來還有些許女兒汗味。
他收起這繡花鞋便走去臥室休息。
而此刻。
與這西門大宅隔壁處。
李瓶兒的房內卻是另一番光景。
臥房佈置得極是精巧富麗
屋內只點了一盞小小的銀燈,光線幽暗。
帳內人影輾轉。
李瓶兒只穿著一件貼身的水紅綾子抹胸兒,外罩一件薄如蟬翼的杏紅紗衫,那衫子並未繫好,鬆垮垮地半敞著,露出抹胸兒上緣一片膩白的肌膚。
兩條光潔修長的腿兒交迭著,一隻玉足從被角探出,腳趾圓潤如珠,指甲上染著淡淡的藍喇叭花汁,透著誘人的妖。
李瓶兒自躺床上便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花開正豔正是需要灌溉的時候。
偏偏遇不上良人。
白日裡隔壁那西門官人風流邪氣、倜儻不羈的相貌,揮之不去。
那扶著自己爬牆的一幕歷歷在目。
他溫熱的手掌覆上自己冰涼的玉足。
大鐵鉗一般的大手掐在自己細腰。
更是放肆地抓了一把……
李瓶兒覺得口乾舌燥,心跳如擂鼓,身上細密的汗珠沁了出來,粘膩膩的難受。
腦子裡全是西門大官人的影子。
心煩意亂,輾轉反側。
鬼使神差地,一隻纖纖玉手,帶著微微的顫抖,竟不由自主地、慢慢地……
就在這當口,房門“咚咚咚”被敲響了!
聲音不大,卻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刺耳。
李瓶兒渾身一激靈,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那點旖旎心思瞬間被打得粉碎。
她猛地縮回手,一把扯過蔥綠綾被胡亂蓋住身子.
明知道這個時間只有那假丈夫花子虛會敲門。
卻依舊衝著房門方向,厲罵道:
“哪個天殺的下作種子!深更半夜敲門!滾!快滾!”
隨即傳來花子虛那帶著濃重醉意、又因長期被酒色掏空而顯得中氣不足的聲音,含混不清,卻又透著埋怨:
“是……是我!你男人!開門!快……快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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