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跺腳,跳將起來,指著門外跳腳罵道:“西門慶!直娘賊!狗一般的東西!安敢如此欺人!我……我……”
他‘我’了半天,卻又‘我’不出什麼東西。
一口氣喪了下去,只能氣得在原地搓手頓足,團團亂轉,嘴裡不住地嘟囔:“氣殺我!氣殺我!”
餘氏冷眼看著他這副“先自軟了”的樣子,心中不屑。
面上卻裝作同仇敵愾,幽幽地添上最後一把火:“唉!可憐見的!若我是你……我若有你那樣一個能打虎、做都頭的親兄弟武二爺撐腰,豈能容人如此欺辱?早叫他打出那西門慶的屎來,也好叫他知道,馬王爺到底有幾隻眼!”
“就算不惹事,最起碼也要把自家媳婦從人家胯下搶了回來,你是不知,金蓮那丫鬟被西門慶搶走,哭天撼地口中還喚著你的名字!”
“喚喚我的名字?”武大郎猛地停下腳步,喜不自勝!
驚喜過後被餘氏一句話點醒!對啊!
他還有個打虎的英雄兄弟武松!自己奈何不了西門慶,兄弟定然能為自己出這口惡氣!
他頓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顧不上再罵,對著餘氏胡亂拱了拱手,轉身就踉蹌往外跑,嘴裡兀自嘟囔著:“對!找我兄弟去!找我兄弟……”
餘氏見他跑了出去冷笑一聲。
迭聲喊人再去催一催郎中。
好在武大郎剛走,一位老郎中進來。
寒暄後搭脈片刻,又翻看了眼皮舌苔,便連連搖頭。
餘氏急問:“先生,我家員外這症候……”
老郎中捻著幾根稀疏的鬍鬚,沉吟半晌,方緩緩道:“員外此乃元陽暴脫,痰迷心竅之危候。脈象浮散無根,如蝦游魚翔,此乃五臟真氣敗絕之象……”
“唉,非是老夫不肯盡力,實是……油盡燈枯,回天乏術矣。如今之計,唯有先用上好的老山參,濃煎頻服,再用切片含在嘴裡或可吊住一口元氣,暫延時刻。至於能否回春,全看造化了。”
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人參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等著準備後事了。
餘氏一聽“人參”二字,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道:“有!有!上好的老山參!還是前幾日剛從鋪子裡買來的,說是遼東來的上等貨,價鈔可不低!”說著便命丫鬟急急去取來。
不多時,一支用紅絨線繫著、看似粗壯飽滿的人參呈到面前。餘氏也顧不得那許多,親自盯著丫鬟飛快地切片,投入藥銚中,加清水急火煎煮。不多時,參湯煎得,濃濃的一碗,扶起張大戶,勉強灌了下去。
誰知這一碗參湯下去,非但不見絲毫轉機,那張大戶喉間痰響反而更甚,身子猛地一挺,“哇”地一聲,竟噴出一口暗紅的淤血來,濺得錦被上一片狼藉,人隨即又軟倒下去,氣息愈發微弱,眼看那點遊絲般的氣就要斷了。
“老爺!老爺!”餘氏嚇得魂飛魄散,哭喊著搖撼張大戶,卻毫無反應。
她猛地扭頭,看向那老郎中,聲音都變了調:“先生!這……這是怎的了?這參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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