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絕對是帝王的氣質!
這種感覺,甚至比陛下身上的還要強烈……
郭宗訓招了招手,示意韓通附耳過來。
莫名地,韓通竟不由自主地彎下腰,附耳過去,就像是本能一向,甚至沒有任何猶豫與思考。
“韓將軍,你趕緊……”
夜色漸深。
窗欞外,冷月如霜孤懸墨夜,清輝透紙,在青磚上灑下淡痕。
郭宗訓呆坐在案前,小身子快融進陰影裡。
案上,他親手熬的蔬菜肉沫粥熱氣已散,碗沿微涼。
殿外巡夜衛兵的腳步聲沉得敲心,轉瞬又被寂靜吞掉。
他盯著粥裡的碎肉沫,呆呆的,神情愈發凝重:
水路都部署的位置肯定被趙匡胤捷足先登了!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單獨領軍、再立奇功,有資格成為殿前都點檢!
歷史也證明了這一點!
但無論如何,水路都部署的位置絕不能給趙匡胤!
也絕不能再讓他立功,更不能讓他成為殿前都點檢!
可如果老爹郭榮已經做了決定,自己怎麼才能有把水路都部署的位置搶回來呢?
論能力,趙匡胤的確比韓通強!
論官職,趙匡胤也比韓通高!
就算是論被信任程度,趙匡胤也還是比韓通強!
該死!
我怎麼能犯這麼大的疏漏,讓趙匡胤搶了先?
以老爹郭榮那剛愎的個性,一旦定下來,只怕很難改變!
而且之前老得對自己勃然大怒的那一幕還歷歷在目,自己針對趙匡胤還不能太明顯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窗外的孤月愈發明亮。
突然,郭宗訓倏地站了起來,雙目放光,用力擊了一下掌:
有了!
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正想著,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訓兒,訓兒……”
話音未落,房門便被推開,大周皇帝郭榮滿臉興奮地走了進來。
徑直走向郭宗訓,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在空中轉了好幾圈,又狠狠嘬了幾口,這才將其放下。
激動地說道:“臭小子,竟然真的被你說中了,竟然真的能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讓寧州投降……”
郭宗訓擦了擦臉上的口水:“爹爹,不是孩兒,是曹彬曹叔叔……”
郭榮伸手揪了揪他的臉:“臭小子,你這‘神童’就在別在你老爹面前裝了!”
“你以為朕看不出來這些都是你的主意?”
“你就是想扶植曹彬罷了……”
郭宗訓笑了笑,轉身將粥端到郭榮面前,笑道:“爹爹英明,孩兒這點小心思始終難逃您的慧眼。”
郭榮很自然得接過粥坐在案前邊吃邊笑道:“訓兒,你知道嗎?”
“朕最高興的不是你料中了寧州會投降,而是你終於知道藏鋒了!”
“朕打下的這片江山將來肯定是要傳給你的,可熟讀史書你就會知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
“將來朕要是去尋你母后了,這江山就都靠你來守了。”
“所以你記住了,身為君王,一定要學會藏鋒,而藏鋒是為了關鍵時候更好的出刀!”
“這和打江山的階段不同,打江山時就得鋒芒畢露……”
聽著郭榮的諄諄教誨,郭宗訓感動不已,他知道,老爹郭榮已經將自己視為接班人了!
否則也不會明知自己在扶持曹彬,還故作不知成全自己。
可是老爹,你可不能早早就去尋母后啊!
那最大的威脅趙匡胤都還沒擺平……
郭宗訓一邊聽著老爹的教誨,一邊給他捶背,又拉著他一起泡藥浴。
在確認老爹身上一點傷口都沒有後,然後便又開始了“腳踩大帝”的“馬殺雞”!
“爹爹,接下來您打算怎麼部署呢?”
“你是說北伐一事?”
“嗯,孩兒對這很感興趣,還望爹爹賜教!”
“你之前在酸棗門前不說對了嗎?就是水陸並進,突襲為主,等到幽州,必會有一場決戰……”
“水陸並進?那應該是讓趙指揮使率領水師吧?以趙指揮使的能力絕對沒問題!”
“是啊,趙匡胤今日便找到朕獻策,主動請求擔任水路都部署!”
郭宗訓挑了挑眉:果然,果然是趙匡胤主動申請的!
但郭宗訓並再沒有說話,似乎在等著什麼。
果然,郭榮說完後似乎想到了什麼煩心事,嘆息道:
“唉,說來也奇怪,韓通這傢伙剛剛竟然也主動請求擔任水路都部署,而且他也獻了策,還和趙匡胤的如出一轍!”
郭宗訓故作好奇道:“哦?還有這樣的事?韓將軍只怕沒有趙將軍合適吧?”
郭榮凝眉,似乎有些煩躁地說道:“是啊,論能力,趙匡胤肯定比韓通要更可靠一些!”
“不過今日那韓通像是變了一個人,堅決要讓朕同意他擔任水路都部署,那樣子簡直就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若不是看他忠心耿耿,現在又是北伐,朕恨不得抽他三十軍棍……”
郭宗訓暗自好笑:老爹,如果告訴你是我讓他這麼做的,你該不會也要抽我吧?
“爹爹,恕孩兒冒昧,有句話孩兒不知當不當講?”
“有話便說,又沒外人!”
“爹爹,孩兒知道您信任趙將軍,但也不能打擊其他將軍的熱情不是?”
頓了頓,郭宗訓又道:“既然他們都想爭取這個位置,何不給他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這樣的話,也能告訴其他人,爹爹不是一味偏向趙將軍,而是完全憑能力決定,公平公正,絕無私心……”
郭榮瞬間來了興致:“哦,如何公平競爭?”
郭宗訓從郭榮身上下來,正色道:“爹爹,既然您要水陸並進,自然是要整頓大軍的。”
“既然如此,完全可以搞一場水師對抗演練,既能訓練水師,又能讓他們公平競爭,您覺得如何?”
郭榮皺了皺眉:“水師對抗演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