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宗訓當即說道:“你身為降將,被迫委身遼賊多年,定然知曉失地百姓的生活!”
“來,你好好講一講,讓在場的這些官員們都聽聽失地的百姓到底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姚內斌愣了愣,那只有傷疤的眼睛再次瘋狂眨動了起來:
明白了!
太子這可是將難得的表現機會親手喂到我嘴邊啊……
於是,當即添油加醋……
額……是當即繪聲繪色、義憤填膺、痛心疾首、悲憤交加地將失地百姓的悲慘生活說了出來。
聽完他的講說,現場陷入了一片死寂,似乎每個人都開始在思考著什麼。
郭宗訓深深看了眼姚內斌,滿意地點了點頭:
嗯,演技雖然稍顯稚嫩,但勝在內容詳實、情感豐富!
以後跟著我好好學……
見郭宗訓點頭,姚內斌內心激動不已:
太子滿意了,我能進步了……
見眾人不說話,郭宗訓先是回頭看了欣慰到五官變形的老爹,又繼續看向低頭不語的範質:
“範相,姚內斌說的那些你也聽到了吧?”
“如果你還是不能有所體悟,大可以親自去失地走走看看。”
頓了頓,又繼續道:
“其實你說的也沒錯,父皇當然可以見好就收,日後再圖北伐!”
“可正所謂機不可失,遼國的君主昏庸無道、民心不附,此次北伐又如此順利!”
“若在我大周兵鋒正盛之時放棄北伐……”
再次頓了頓,他又轉身掃視著在場的所有人:
“那我請問你們這些文臣武將!”
“失地的漢民還要等多久才能迴歸?”
“他們還要遭受遼賊多久的欺壓?”
“要死多少婦孺老弱,還會有多少妻離子散?”
“你們可曾想過,若你們是那些失地的百姓,又該當如何?”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身為漢人,身為堂堂七尺男兒,身為大周臣子,你們難道要學那些商女嗎?”
整個大廳一片死寂,當真是針落可聞!
可郭宗訓的話如同驚天霹靂般在每個人腦海中炸響!
民族大義!
這個因五代亂世被徹底遺忘的詞,竟在郭宗訓的一番刺激下,逐漸浮現在在場每個人的腦海,隱隱刺痛著他們的內心!
就連一向面無表情的趙匡胤,此刻都有些微微動容!
而主位上的郭榮,此刻早已是雙目溼潤:
知子莫若父,啊呸,知父莫若子……
好小子!
只有你懂你爹……
至於郭宗訓的那些心腹:
韓通、曹彬、王杲、姚內斌等人,此刻早已覺得渾身血脈噴張,恨不得現在就擼起袖子,跨馬提刀、殺將北去!
而王著、楊徽之、鄭起等人,都不禁迷離地看向郭宗訓:
六歲!
年僅六歲,就能說出這樣的話!
這豈止是神童?
簡直就是……
簡直是完全找不到詞來形容……
可咱們這位太子爺似乎還有些不滿意:
就這?
這麼快就都被幹沉默了?
不行,得再加個Ending(總結)才完美!
想了想,他突然眼前一亮:
有了!
於是,再次掃視著眾人,大聲道:
“長驅渡河洛,直搗向燕幽。歸來報明主,恢復舊神州!”
“這才是你們這些文臣武將,該有的樣子!”
聞言,王著竟直接拿起酒壺,牛飲一口,激動地大喊道:
“好!”
“好一個長驅渡河洛,直搗向燕幽。歸來報明主,恢復舊神州!”
“我等七尺男兒,當有此志,方不負此生……”
韓通等人更是直接一遍又一遍地大喊道:“長驅渡河洛,直搗向燕幽……”
在他們的帶動下,竟也有不少將領開始齊聲吶喊:“長驅渡河洛,直搗向燕幽…”
一時間,原本寂靜的大廳,瞬間化成了誓師現場!
郭宗訓再次直勾勾看向範質,也不說話,似乎就在等範質開口。
然而,範質卻低著頭,在眾人的注視下,悻悻然坐了下去。
坐下去後,頭埋得更低了。
此時,王溥與魏仁浦都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只是,在範質看來,這些目光沒有同情,全是幸災樂禍:
看我幹嘛?
民族大義都出來了,商女不知亡國恨都出來了……
這樣的帽子扣上來,讓我這個文人宰相還怎麼反駁?
你行你上……
見當朝宰相範質“憋屈”地坐了下來,不少人都開始若有所思。
而在沒人注意的角落裡。
趙匡義正緊緊攥著酒杯,面色凝重,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情況不對啊!
連範相都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那臭小子難道真的能說服所有人?
如果這樣的話,那北伐不就能繼續了?
那還要不要對陛下動手?
猶豫片刻後,他像是突然下定了某種決心,心下暗道: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都到這一步了,索性幹到底!”
“畢竟就算北伐繼續,以那臭小子的德行,只怕肯定會繼續針對兄長,兄長也未必能再撈到大功!”
“關鍵那臭小子現在已經是太子了,以他這般不可思議的成長速度,只怕不到北伐結束,就已經是棵參天大樹了。”
“到時候,兄長只怕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既然如此,不管能不能繼續北伐,都得按原計劃執行……”
想到此,他再次看向郭榮身後,端起酒杯轉動著……
此時。
也許是感受到了範質的憋屈與無奈,王溥又扭頭看了眼魏仁浦,於是緩緩起身:
“殿下此言當真振聾發聵,身為我大周臣子,理應如此,也必須如此!”
“可問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