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堡監獄。
自由聯邦防衛最嚴密的監獄。
監獄主體位於近百米深的水下，外殼用自由聯邦最新的，能遮蔽大多數超能力和咒術的特種合金打造。而且第四航母艦隊就在不遠處徘徊。
每個月，這裡都只有一天會迎來外界的船隻和潛艇，送一些食材飲用水之類的必須的生活物品和少量奢飾品。
奢飾品包括昂貴的食材，去除通訊能力都電子裝置，以及其他一些東西。
這些奢飾品主要是給監獄高層用的，而所謂的高層中，有典獄長之類的監獄管理人員，也有囚犯。
這個監獄的囚犯之中，有整日被關在小黑屋灌麻醉氣體的倒黴蛋，也有平平無奇在監獄中打架生活和日常勞動的普通人。
除此之外，就是聯邦放又不敢放，殺又不想殺，時不時還有求於他們的上等人。
“楊塵，提審。”
一間牢房外，有獄警拿著鐵棍在敲門。
門內，一個面色白到有點嚇人，身上散發著些許暮氣的年輕男人伸了個懶腰，準備起床。
“第十四屆咒術與機械聯合會議在山城舉行，本次會議由自由聯邦科學院院長阿爾伯特……”
牆上的電視中，主持人還沒把話說完，楊塵便打著哈欠將電視關掉了：“我特麼也想去參加一下啊，可惜了。”
他還算老實的起身，跟著獄警走在純金屬構建的道路中。一股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
“誰找我？”楊塵大大咧咧地問獄警。身為監獄中的上等人，他和獄警之間交談倒是不用太卑微。或者說，如果不是在監獄裡，獄警看見他這樣的大人物得跪著說話。
哦，自由聯邦沒有貴族，理論上哪怕看見總統也不用跪，但實際上嘛，總統看見那些所謂的大人物說不定也得跪。
“新任典獄長。”獄警面無表情地說。
這破地方的典獄長隔兩年換一次。實在是條件艱苦，與世隔絕，沒有人願意一直幹下去。畢竟能在這裡擔任典獄長的都得是a級起步，十個有九個都屬於養尊處優，無法忍受監獄的破環境。
楊塵撇嘴，戴著手銬坐進審訊室，平靜地等待典獄長到來。
不久之後，門開了。他卻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怎麼是你？”
“當年全校第一，現在是階下囚，全校第二卻成了典獄長。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一個身穿自由聯邦司法系統制服的女人走進來，坐在楊塵對面：“好久不見了。”
“不見是好事來著……”楊塵嘆氣：“徐薇，你什麼時候a級了？”
“比你晚不少，大概半年前吧。”徐薇笑了笑：“好了，說正事吧。上面有人想調你出去幫忙調查一樁有爭議的案子。”
楊塵抬頭看天花板：“上次你們調我出去幫忙，給了我看電視報紙和學術論文的權力。”
“上上次你們調我出去，給了我全監獄最好的伙食。”
“上上上次，是單獨隔間。現在你們還能給我什麼？反正又不可能把我放出去，給我找女人嗎？”
徐薇一臉淡定：“也不是不行，不過監獄裡的女獄警女囚犯不能給你，又不能從監獄外面隨便找人，所以只能我親自來了。”
於是楊塵從頭到腳掃了徐薇一眼，臉蛋和身材都不錯，關鍵是那種不管什麼事情都特別平靜的氣質，讓人挺有想法的。但他還是聳了聳肩：“我只是開玩笑。”
“嗯，我也是。”徐薇從桌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靠。楊塵翻白眼，然後就聽徐薇說：“你這樣的人在監獄裡閒著未免也太浪費。這是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讓我把羅家那幾個老不死的都幹掉的機會嗎？”
“我們的對話有錄音。”
“我當時敢殺人，現在就敢罵人。”
徐薇長嘆一口氣：“是是是，你最厲害了。你能和死人說話，能透過被害人的指認把已經脫罪的兇手直接幹掉……”
“但你有沒有想過，最近五十年來出了兩位總統，把持聯邦海軍和大量鋼鐵軍工產業的羅家嫡子被你幹掉了！你自己怎麼辦？”
楊塵低下頭，“……你剛才說有機會，是什麼機會。聯邦a級咒術士就那麼幾個，學幽魂的更少。無論羅家怎麼生氣都不可能真的殺了我。”
但無論我立下多大的功勞，也都不可能離開監獄。
坦白說有時候楊塵也挺後悔的，當時殺人前咋就沒能登上聯絡好的偷渡船跑路呢？
去龍國，去所羅門帝國都可以嘛。除了聖教控制的十七國聯盟，誰會不歡迎一個a級幽魂術士呢？
衝動啊，太沖動了。
“你可以在受人管制的情況下，出獄查一個案子。這個案子辦好了，你真有可能出去。”徐薇盯著楊塵還算英俊但顯然很久沒認真打理的臉。
估計是很久沒曬太陽的緣故，楊塵的臉非常白，顯得有些不健康。
“怎麼說？”楊塵還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華家大小姐死了。”徐薇說：“她的地位可比你當初殺的那個羅家人要高不少。你要是能找出真正的兇手，華老爺子開口幫忙，給你減減刑……”
對於徐薇提出的誘惑，楊塵不太感冒。
那些在幕後把控自由聯邦的大家族，全都不能相信。什麼人情世故都是假的，可能十七國聯盟的貴族和龍國那群學士還會在乎臉面。但自由聯邦的高層是一個比一個見利忘義。
但楊塵在思考很久之後還是同意了。
因為他從老同學眼中讀懂了暗示。
而且就算不能脫罪，出去看看，總比待在監獄裡要強。
“那麼，在這張委任書上簽字吧。”徐薇拿出一張密密麻麻寫滿字跡的紙，放到楊塵面前。
楊塵看了有一會，卻忽然感覺沒什麼意義，直接簽了。
因為帶著手銬，他簽下的字相當難看。但徐薇知道，這傢伙的字原本也不咋滴。
“從高中到大學再到聯邦咒術院校，九年同學，而且從小到大隻有你能跟上我的腳步。在這個監獄裡待著實在太浪費。”徐薇說。
楊塵把筆丟開，雙手枕在腦後：“是你跟上我的腳步好嗎？”
“你就是太喜歡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較真。回自己牢房等著吧，後天有人帶你出去。”徐薇揮手讓獄警過來送人。
楊塵起身，在獄警的帶領下回到房間。
審訊室中，徐薇咂了咂嘴，把剩下的茶水倒掉：“真特麼難喝。下個月喊人送點好茶過來。”
然後她才露出憂慮的眼神，也不知是為楊塵，還是為自己。
又或者是為了整個自由聯邦？
回到牢房，繼續看電視的楊塵忽然勾了勾手指，在這個被特種金屬遮蔽了靈能的監獄裡，做了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華流橙，女，二十八歲。華氏集團首席繼承人，慈善組織紅色心臟的總負責人。”
“死了好幾天了，華家人居然不急著埋？”楊塵看著面前被凍起來的屍體，有些不解。
徐薇：“華老爺子認為聯邦警局抓住的那個不是真兇，所以把屍體留下來找人調查。”
“好吧，不過靈魂已經被處理掉了，我只能看看怨念的指引。順便，這傢伙是誰？”楊塵把目光投向徐薇身後的某混血眼鏡男。
“我說是我男朋友你信嗎？”徐薇撇嘴：“聯邦警務系統不放心讓我一個人看著你，找了另一位a級來和我共同掌管封印。”
楊塵哦了很長一聲，然後對那個臉上帶著微笑的眼鏡男說：“你想殺我？”
眼鏡男沒有回答。只是把笑容收了起來。
“羅家人？看你眼熟啊，不會是當年負責保護羅耿的那位吧？”楊塵回憶起了一些什麼：“呵，沒被羅家幹掉，看來你還算有價值。”
a級和a級的地位是不一樣的，至少在自由聯邦這個地方，咒術使比超能力者要稀有得多。全聯邦每年也就能培養出一兩個。
而且楊塵是二十歲就達到a3，只要無人制衡必然在五十歲前達到a5，甚至有機會達到s級的天才。
這位，明顯只是個後天改造的工具。
楊塵最後也沒問這個眼鏡男的名字，看完死者屍體，他轉頭對著徐薇說：“不是有嫌犯嗎？帶我去看看。”
眼鏡男：“楊先生，請你搞清楚自己的處境。你只是一個囚犯，說話要注意分寸。聯邦沒殺你就是因為你還有這麼一點微不足道的價值。但這不是你囂張的理由。”
“呵呵。”楊塵和他相對而立，心想要不是自己被封印了實力，起碼能打兩個眼鏡男。
其實幾年前就打過一次了……
他後退一步，讓徐薇攔在兩人中間：“我就囂張了，你有什麼辦法？”
徐薇面無表情：“……你再這樣我真讓他動手了。”
“好。”楊塵心裡其實很憋屈。雖說他能在眼鏡男面前用語言囂張一下，但咒術能力被封印的他，真動起手來完全沒有勝利的可能。
眼鏡男倒是很希望楊塵能對自己動手，因為這樣他就有藉口把楊塵幹掉了。
但看來，對方沒蠢到這個程度。那便只能另外再找機會。
“你拿出點實際的東西來，不然我也很難幫你。”徐薇小聲和楊塵說：“羅家一直盯著，學校裡那些老頭想保你出來都沒機會。”
楊塵點點頭，對徐薇的幫助，他還是領情的。
死者的怨念在他指尖纏繞，催促著他去尋找兇手。如果沒被封印咒術能力，不用別人帶路楊塵也能靠自己找到兇手。
徐薇和他上的新格城刑偵法律大學中，兩人都是咒術實用系的學生。只不過楊塵是刑偵方向的，徐薇是司法方向的。
簡單說，一個負責破案，一個負責判刑。
至於這傢伙怎麼會混成典獄長，楊塵就不知道了。總不能是專門來找他的……
眼鏡男始終用他帶著寒光的眼神盯著楊塵。
楊塵很惆悵，真他娘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要不是自己被封印了，就這種小角色，分分鐘吊打。
“別這麼說，雖然格倫是後天改造的異能者，但現在實力不差。有a2了。”
自由聯邦的能力等級是edcbas，e最低，s最高。每個等級內分五層，從一到五。
“他叫格倫？”
“嗯，拜你所賜，他現在是羅家麾下那些a級成員中混得最差的一個。平時甚至會被a1欺負。”
“你這麼說我就高興了。”楊塵點頭。
兩人在前面竊竊私語，後面的格倫卻推了推眼鏡，露出陰險的笑容。
還沒靠近目標，楊塵就感應到很多股怨念在前方飄飛。顯然，這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儈子手。
而且殺人都手段應該很殘忍，否則那些怨念不會如此濃郁。
“這還用看嗎……擺明了這就是兇手啊。抓起來幹掉算了。”楊塵小聲嘀咕著，然後推開了審訊室的大門。
審訊室中，坐著個披頭散髮的男人。
男人旁邊是個與格倫在氣質上十分相似的男人，都是西裝加眼鏡——這是嫌疑人的律師。
“犯罪嫌疑人，何野，華流橙的高中同學。國會議員何南之子。近來上新聞的連環殺人案嫌犯。”徐薇給楊塵介紹：“不過，何議員這次之後大概是要下臺了。”
楊塵：“那具屍體的怨念的確纏繞在這傢伙身上，不過……”
“切。”格倫冷笑著打斷了楊塵的話：“如果你的水平只有這樣，那還是回監獄裡待著吧。”
“……”楊塵有心不想幹了，話說格倫一個和這事半毛錢關係沒有的傢伙在旁邊吹毛求疵個什麼勁啊，你是不是欠打？
徐薇把一隻手放在楊塵肩膀上：“等會華家的人就會過來，你最好在那之前有點進展。”
“好。”看在徐薇的面子上，楊塵忍了。
隨著楊塵的封印被解開了些許，他開始更直觀地感受著何野身上的惡意，同時，楊塵要求單獨審訊。
“任何審訊都必須由我和我的當事人在一起。”旁邊的律師推了推眼鏡，冷冰冰地說。
格倫露出微笑，感覺這個律師很對胃口：“單獨審訊是不可能的，我和徐薇小姐都必須一直跟在你身邊。”
“嘖。”楊塵皺眉，然後坐到何野對面：“那我就直接開始問吧。”
徐薇從旁邊的警察手上拿來之前何野的口供遞給楊塵。格倫猶豫片刻，沒有阻攔。
身為被學校往刑偵方向培養的幽魂術士，何野在審訊方面有著相當不錯的功底，雖說旁邊有人比較難受，但也並非不能審。
這律師看起來有點討厭啊，好吧，他是在完成自己的職責。議員兒子還有點牌面嘛，華家這麼大的壓力下居然還能找到律師？
“為什麼要認罪。”楊塵翻著口供問道：“除了我，全自由聯邦都沒人找得到可以給你定罪的證據吧？”
雖然這話很囂張，但徐薇知道，這還真不是空話。
何野是議員之子，又是天生異能者。罪證處理得特別乾淨，最後是華家靠預言手段才直接抓住他，定罪也基本上都是透過口供和殺人後留在特殊地點的紀念品。
“嘿嘿嘿。”何野低著頭，發出難聽的笑：“你們不按規則來……你們作弊……不然又怎麼可能抓到我。”
“連環殺手，通常都是精神病態。以殺戮為樂，病態地認為這是一種藝術。並有很強的表演慾，這種人不會承認他沒幹過的事情。”
在等待華家人過來的幾分鐘內，要找出一些口供和卷宗上沒有的東西，證明自己價值。難度不小。
封印稍微解除，雖然戰鬥力沒恢復，但幽魂術士的基礎能力都可以用了。
比如可以讓人說真話並感到恐懼的靈魂震懾，可以呼喚死者靈魂的招魂術，可以感知鮮血與死亡氣息的靈魂感知……
不得不說，幽魂術士在刑偵領域，確實是個非常強勢的存在。
自由聯邦只有他一個a級幽魂術士，但b級c級還是有不少的。所以能問出來的也都問出來了。從各個角度看，何野都絕對是兇手。
格倫在旁邊露出不屑的笑容。徐薇沒有說話，怕打斷楊塵思路。
而何野卻有問必答，一副非常配合的樣子。
也確實，這傢伙無論如何都只能是一個死刑的結果。那還不如把自己殺人的過程講出來炫耀一下。
連環殺手，都是很有表演慾的。
“你挑選的目標都是年輕漂亮的女性，而且多多少少都有點社會地位。”楊塵似乎真的發現了一些疑點：“從一開始的小公司老闆之女，到企業女高管，再到現在的華家長女，紅色心臟組織的總負責人。”
何野沒說話，算是預設。
“為什麼會對華流橙下手？”楊塵問。
“為什麼不？”何野冷笑。
格倫在旁邊用大家都能聽得見的聲音嘀咕：“所謂聯邦第一破案高手，a級幽魂術士，也不過如此嘛。”
外面響起腳步聲。
華家二子，負責調查親姐姐死亡一事的華流年到了。
他身邊還跟著一位明顯也是a級的保鏢。在每個s級都是一國一家重器的情況下，a級就是這些大家族嫡系所能找到的最強保鏢。
“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華流年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寒暄了兩句便直入主題。
楊塵斟酌片刻，正打算開口，卻看見旁邊的格倫先說話了：“當然有啊，這可是聯邦第一破案專家。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的楊塵啊。”
表面上是吹捧，但知情人都知道這是擠兌。徐薇搖了搖頭，感覺格倫一碰到楊塵就不冷靜了。
這樣說話，楊塵等會要是沒有拿出什麼特別的判斷，或許他本人是會被鄙視和看清，但格倫也一樣會引起華家人反感的吧？
好吧，華羅兩家關係一般，甚至可以說很差，那傢伙無所謂華家人反感不反感。
華流年很禮貌的轉頭看楊塵，似乎沒把格倫的話放在心上。
而在徐薇若有所思的注視下，在格倫不懷好意的目光中，楊塵很自信地開口了：
“有啊。我可以初步判斷，華流橙與其他死於何野手上的人存在相當大的區別，不符合他一貫挑選目標的方法。”
何野抬頭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卻什麼都沒說。反而是他旁邊的律師不知道發現了什麼，表情微微變化。
“出去談吧。”楊塵起身，離開審訊室。
大家都跟著他一起出門，當然，何野沒有和律師沒有，而格倫不知為何走在了最後面。一個審訊室裡擠下這麼多人，說實話有點不合規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楊塵身上。
他順手拽了一塊警局內部用來分析案情的白板，翻到沒人用過的那一面，開始寫下一個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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