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會兒,心神靜下來之後,蘇牧便開始處理生意上的決策問題,沒多久,彩兒丫頭就領著老都管張昭和進了院子。
蘇牧交代了一些事情,將需要即可施行的方案都交到了他的手中,又細細囑託了需要注意的細節,這才讓張昭和離開。
張昭和乃是府中的老人了,與蘇常宗年歲相仿,兩人從年少便相交至今,應該說是長房最值得信賴的一個。
起初蘇瑜接手生意的時候,也是張昭和在身邊輔佐,到了蘇牧,張昭和自然也沒辦法推脫。
若論做生意的眼光和手腕,張昭和的老辣程度絕對比蘇瑜要強上許多,一開始他見得蘇牧昏招頻出,似乎每一個決策都不合時宜,似乎每一樁生意都要虧錢,他也是心急火燎,對蘇牧是痛心疾首。
可當蘇常宗問起的時候,他卻沒有急著下定論,也沒有說蘇牧的壞話,甚至沒有否定蘇牧的能力,因為他太過於沉穩,在沒有足夠的觀察之前,他是不可能做出草率的判斷的。
他就像一個經驗老道的獵手,可以在雪地裡埋伏三天三夜,一動不動,只是為了捕獵一條老雪狐。
而事實證明,他的做法是極其正確的,在蘇牧開始與劉維民接洽之後,張昭和心裡的謎團似乎開啟了一個破口,讓他看到了守候多時的答案。
與劉維民的軍方合作,便是一團亂麻之中的那根隱藏起來的線頭,讓張昭和這樣的老商人,抽絲剝繭,順藤摸瓜,慢慢看出了蘇牧宏偉藍圖的一角,起碼已經看到了一個雛形!
無論是哪個領域的生意買賣,只要能夠跟朝廷牽上線,便有著巨大的利益,這種利益不是來自於單純的財富收益,而是來源於社會地位和保障!
雖然大焱朝的商業極其發達,可以說是前無古人的昌盛,然則士農工商的社會等級仍舊分明和森嚴,商人的地位仍舊很低下,這也是為何諸多富豪紛紛尋找權貴充當後臺的原因。
而能夠與朝廷做生意,哪怕是做虧本的生意,所帶來的好處也是無法限量的,這其中的門道,也便只有張昭和這樣的商場老手才能看得通透了。
宋家為何能夠成為杭州布商的行首?
就是因為他們搭上了造作局的這條大船,宋家每年會替造作局分攤織造任務,造作局也不可能按照市價來收購宋家的布匹,可以說宋家也是在做虧本生意。
但後來的事實證明,宋家已經超越了王家,成為了布商之中的行首,而且早兩年已經開始染指食鹽的生意。
只要你往前朝看一看便會知曉,食鹽生意一直都把持在朝廷的手中,販賣私鹽甚至要殺頭!
雖然大焱朝鼓勵多種商業模式,但也不可能將食鹽的生意放開來,而宋家能夠偷偷摸摸搞這樣的生意,如果說沒有官方後臺的支援,他們早就已經被抄家滅族了!
這就是與朝廷做生意最直觀的例子,也正是因為這樣,張昭和才對蘇牧刮目相看,發自內心任勞任怨地替蘇牧張羅各種生意,因為他很清楚,或許宗族內的人不會理解,但蘇家長房的未來,絕對已經掌控在了蘇牧的手中!
如果他知道蘇牧之所以能夠與軍方的劉維民牽上線,完全是因為他歪打正著,為了打發無聊,懷念現世的味道,做出煎餅裹子,讓陳公望偶然吃到,而後又跟劉維民提起,那真不知道這個老管家會作何反應呢。
送走了老管事之後,蘇牧又處理了一些事務,這才站起來伸了伸懶腰,而後目光無意掃到了桌面上的一堆名帖。
那些都是別人邀請他參加乞巧宴會的帖子,最上面那一封,便是來自於白玉樓的帖子。
如巧兮所想的那般,周甫彥不可能會放過羞辱蘇牧的機會,而其他人也不會放過落井下石的機會。
但對於蘇牧來說,這些帖子,不過是一堆廢紙罷了,這等風花雪月,為了佳人和名聲而爭風吃醋的日子,到底還能持續多久?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望著南方,蘇牧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