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闆一咬牙,猛地鬆開了手!整個人如同彈簧般向後退開半步,渾身肌肉依舊緊繃,隨時準備再撲上去!
被驟然鬆開的小玲,果然沒有立刻撲咬。她慢悠悠地、像被人提線的木偶般,從枕頭裡抬起那張慘白的小臉。
頭髮散亂,蓋住了半隻眼睛。露出的那隻眼,重新恢復了對視的角度。而她的目光焦點,竟然從我的手上,緩緩上移,最終,落在了我的臉上!嘴角那抹挑釁的、冰冷的、如同刻上去的笑容,紋絲不動!
四目相對。
她的眼神裡,再也沒有之前看玉佩時的那種空洞聚焦的痴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東西:怨毒、瘋狂、一絲深不見底的絕望和冰冷,混雜著赤裸裸的……對我的……嘲弄和不屑!彷彿在看一個不自量力的螻蟻,妄圖撼動大樹!
那根本不是一個十四歲女孩該有的眼神!那是經歷了無盡痛苦和扭曲後沉澱下來的惡毒!
房間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連波仔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我強迫自己忽略那令人心悸的眼神,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中的玉佩上。它溫潤依舊,在燈光下流轉著柔和的光澤。剛才用硃砂水測試過,毫無反應,確實不是死玉,也沒有沾染陰邪之氣。可為什麼玲玲對它如此“痴迷”?難道只是個障眼法?
玲玲的目光隨著我移動玉佩的手緩緩轉動,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這詭異的同步,讓我心頭疑雲更重。
大頭湊到我身邊,聲音壓得更低:“廷哥,是不是……沒頭緒?”他看出了我眉宇間的凝重。
我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理論滿腹,實操抓瞎。第一次單飛就遇上硬茬子,招牌砸不砸另說,關鍵是……這邪乎玩意兒還在挑釁我!這口氣,咽不下去!
波仔這廝,在這種緊張得能擰出水來的時刻,居然又湊到我耳邊,用一種自以為很小聲、其實全屋都能聽見的音量嘀咕:“廷哥,你擱這兒跟小姑娘玩‘你瞅啥,瞅你咋地’呢?還是準備用你那火眼金睛把邪物瞪死啊?”
“噗……”我實在沒繃住,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趕緊捂住嘴,肩膀直抖。
“小楊師傅?您……您發現什麼了?”劉老闆聽到動靜,滿懷希望又緊張地問道。
我他媽能發現啥?總不能說我在跟波仔這活寶鬥智鬥勇吧?硬著頭皮,我故作高深地清了清嗓子:“咳,嗯……看來這邪物有些道行,常規手段怕是鎮不住。得……上點硬貨了!”
“硬貨?”波仔和大頭同時一愣,隨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不約而同地“噌噌噌”往後連退好幾步,直接貼到了牆根!那速度,比剛才躲咬人還快!
“……”我無語地看著這兩個“肝膽相照”的好兄弟。說好的護法金剛呢?說好的陽氣沖天呢?關鍵時刻跑得比兔子還快!
“劉哥,”我強裝鎮定,背對著他吩咐,“麻煩準備三炷清香、一疊黃紙錢、一碗生糯米、一撮陳年茶葉。”
“好好好!馬上!”劉老闆如蒙大赦,趕緊拉著妻子去準備東西。
房間裡只剩下我們仨和床上那眼神詭異的小玲,還有一旁憂心忡忡的老太太。
我站在原地,心裡直打鼓。趕鴨子上架,只能先按“玉佩惹禍”的常規流程走一遍了。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呢?總比干站著強。
就在劉老闆夫婦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走廊的瞬間——
異變陡生!
床上,一直死死盯著我手中玉佩的小玲,目光猛地一抬!那雙空洞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冰錐,瞬間鎖定了我的臉!
緊接著,一個低沉、沙啞、完全不似她本人嗓音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般,從她喉嚨裡艱難地擠了出來:
“鞋……”
“別……燒……我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