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仔一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那還等啥!咱仨先去睡唄!杵這兒乾瞪眼有啥勁?”
大頭拍了他後腦勺一下:“讓你別來偏要來!再等會兒!等我布完陣,一塊過去踏實。”波仔頓時蔫了,垂頭喪氣地靠著牆根,真像個斷了線的提線木偶。
我看他那樣兒,提議道:“反正乾坐著也是困,扯點閒篇兒提提神?”
“行啊!”大頭應得爽快,拖了條板凳擠過來。
波仔一聽來精神了,眼睛瞬間瞪大:“臥槽?有料?你倆是不是揹著哥們兒跟張群、蔣豔整啥么蛾子了?”
我沒好氣地推他一把:“滾蛋!你腦子裡就那點破事兒!”
大頭也笑了,打趣道:“我說這兒可躺著位古稀的老前輩呢,你那點心思,也不怕衝撞了?咋?夜裡抱著電話過乾癮啊?”
波仔立刻蔫了半截,唉聲嘆氣:“唉……別提了,兩天沒跟劉豔通上話了。簡訊發了一籮筐,石沉大海……鬼知道她忙啥呢……”
我樂了,趁機擠兌:“指不定人家在南方遇見個闊少,又帥又多金,誰還惦記你這村裡的土坷垃?”
“滾滾滾!”波仔惱羞成怒,踢我一腳,“你們倆飽漢不知餓漢飢!哥這相思病犯著,你們還落井下石!沒心肝的東西!”嘴上雖罵,眉眼間那點落寞倒也真實。
仨人就這麼東拉西扯,從劉豔扯到鎮上最近的紅白事,再扯到豆腐西施——鎮上豆腐鋪那個三十出頭,面板白得跟剛點的豆腐似的俏寡婦。波仔說到她時,嘴角不自覺地往兩邊咧,眼睛都放光,剛才的睏倦早飛到九霄雲外,正沉浸在幻想中。
“……嘖嘖,要能跟豆腐西施約著劃個船,旅個遊,那滋味兒……”他咂摸著嘴,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話音未落——
“啊——!!!”
一聲淒厲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叫,猛地從靈堂方向炸響!尖銳得能刺破耳膜,瞬間撕裂了山村的寂靜!
我們仨觸電般跳了起來!再看靈堂那邊,原本守在棺旁哭喪的男女老少,此刻像炸了鍋的馬蜂,尖叫著、推搡著,連滾帶爬地撲出了靈棚!個個面無人色,眼神裡塞滿了純粹的、無法言喻的驚恐!
人潮湧出,靈堂瞬間空了大半。我們三個仗著年輕力壯,撥開慌亂的人群擠到最前面。
昏黃搖曳的燈泡下,眼前的一幕,讓我們瞬間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冷汗像無數條冰冷的蟲子,倏地從後脊樑竄上頭皮!
只見那口刷著黑漆、剛停好不多時的薄皮棺材裡——
那位本該安詳躺著,早已嚥氣的七十老翁,此刻,竟直挺挺地、如同被無形的線猛地拉起一般,上半身幾乎完全坐了起來!僵硬、突兀,沒有絲毫活人的起伏!
他那雙本該緊閉的老眼,此刻瞪得溜圓!乾癟的眼珠渾濁泛黃,卻死死地“盯”著靈堂外騷動驚恐的人群!空洞,死寂,帶著一種令人骨寒毛豎的、來自冥府深處的……凝視!
山風猛地灌進靈棚,吹得“奠”字燈籠左右亂晃,光影在老人那張毫無生氣的慘白老臉上瘋狂跳動,更添詭譎。
波仔的牙齒“咯咯”打顫,嗓子眼裡擠出幾個變調的字:
“臥……臥槽……詐……詐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