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李世民的暗示,鬼上身與丟魂索命!
杜如晦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他面色凝重,道:“極大機率是突厥諜探所為,但我們沒法完全確定。”
“哦?”
劉樹義眉毛一挑。
薛延陀太子在大唐太子面前,殺害大唐重臣,這無疑會影響兩國邦交,嚴重一些,兩國原本預定的聯合都可能直接告破。
按照這個結果最終的利益導向來看,這正完美的符合突厥的利益。
突厥諜探藏匿薛延陀使臣團內,目標也正好就是阻撓大唐與薛延陀的聯合,所以怎麼去想,這件事都該與突厥諜探有關。
但杜如晦給出的答案,卻有些模稜兩可。
他為何會這樣作答?
劉樹義沉思間,杜如晦的聲音繼續響起:“今晚酉時四刻,太子殿下於都亭驛設宴,款待來自薛延陀的貴客。”
“因這算是兩國順利達成盟約的慶功宴,所以宴席上,賓主盡歡,大唐與薛延陀雙方都十分開懷。”
“宴席持續了一個多時辰,於戌時五刻左右結束。”
“宴席結束後,太子殿下帶領一眾官員準備離去,薛延陀葉護拔灼帶領薛延陀使臣起身相送,誰知……”
杜如晦語氣一變,沉聲道:“就在這時,拔灼在靠近鴻臚寺少卿康煒的一瞬間,忽然從懷中掏出了一柄匕首,然後沒有給其他人任何反應的機會,直接向康煒的心口猛然刺去。”
“他連刺三刀,直到康煒發出慘叫聲,其他人才反應過來。”
“薛延陀大將忽裡勒連忙抱住拔灼,將拔灼與康煒分開,但這個過程裡,拔灼一直劇烈掙扎,仍要繼續向康煒衝去,還一邊衝一邊大喊‘殺殺殺’,掙扎了五息左右,昏迷了過去。”
“而康煒,在忽裡勒將拔灼抱開後,太子殿下連忙命人去太醫署召喚太醫,可康煒根本沒有堅持到太醫到來,在拔灼昏迷的下一刻,就停止了呼吸。”
聽著杜如晦的話,劉樹義眉頭微微蹙起。
他明白杜如晦剛剛為何會回答的那樣模稜兩可了。
他說道:“薛延陀葉護拔灼殺害康少卿的行為,是完全自主決定的,且他在被人攔下後,仍舊掙扎著想繼續對康少卿動手,這看起來,與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所以杜僕射無法確定,這是否與突厥諜探有關?”
杜如晦點著頭:“不錯!”
“這起案子,有至少幾十人親眼所見,按他們所說,就是拔灼忽然痛下殺手,毫無徵兆,且下手十分狠辣。”
“可是……”
杜如晦眉頭微皺,道:“我們都很清楚,拔灼沒有任何理由殺害康少卿,說句不好聽的,就算他與康少卿真的有仇,也該背地裡偷偷動手,而不該在幾十個人面前,如此狂妄的出手,他該清楚他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不僅他沒有機會活著離開大唐,他背後的薛延陀,可能也會因此滅亡。”
“所以,陛下與我,還有長孫尚書,我們都認為,拔灼殺害康少卿的事,有隱秘,真相很可能不是我們所看到的這樣。”
“而突厥諜探正好就隱藏在拔灼身旁,又最不希望大唐與薛延陀的聯合,故此在我們兩國簽署條約的最後一晚動手,也合情合理。”
劉樹義眼中閃過思索之色。
道理他們都懂。
可是,他們的道理,卻與幾十號人親眼所見的畫面,完全相悖。
這就意味著,必然有一方是錯的。
誰錯了?
李承乾他們幾十個人的眼睛看錯了?
還是,自己等人,因之前掌握的情報,先入為主,想得太多?
劉樹義想了想,向杜如晦問道:“不知我們監視薛延陀使臣團的人,對突厥諜探,可有什麼發現?”
杜如晦搖頭。
“我們的人,在都亭驛,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監視著薛延陀使臣團,可是從我們監視開始,到拔灼殺害康煒為止,我們的人都沒有發現使臣團裡,有誰存在問題。”
“這幾天,薛延陀使臣團完全按照我們朝廷的計劃行事,先是面聖,繼而談判,每天從早談到傍晚,晚上後,他們就會返回都亭驛休息,之後第二天繼續同樣的事……”
“期間,沒有任何一人夜晚偷偷溜出去過,甚至沒有任何一人單獨從使臣團離開過。”
劉樹義皺了皺眉頭。
沒有發現任何人有問題,這個突厥諜探還真是善於隱藏。
他難道已經察覺到,朝廷知道他的存在,正在尋找他,所以不敢露頭?
還是說,他的計劃,只需要在使臣團內部去做便可以,根本無需離開使臣團?
可按照崔麟給出的情報,原本突厥諜探的計劃,是在長安幹一件大事,引起長安動亂,從而給突厥爭取時間。
按照原本的計劃,他該離開使臣團才是。
但他沒有……
若此案真的是他所為,那便證明他已經改變了行動的計劃。
為何會改變?
是他自己決定要改變的?
還是說,他已經在自己等人不知道的情況下,與其他的突厥諜探接頭了?
劉樹義指尖輕輕敲著腰間玉佩,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道:“上次與杜僕射見面時,杜僕射告訴我,說你們準備與薛延陀葉護說明突厥諜探之事,不知你們是否已經告知了他?”
杜如晦點頭:“與你說完的當天,我們與拔灼見面時,便秘密告知了他此事。”
“我們希望他從內部注意使臣團的其他人,從而幫助我們確認突厥諜探的身份。”
“但截止晚宴之前,他也沒有告知我們任何訊息。”
劉樹義大腦瘋狂運轉,拔灼已經知曉突厥諜探的存在,那他行事必然十分謹慎小心。
這種情況下,如果他殺人真的是突厥諜探的陰謀,突厥諜探要怎麼做,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控制一個行動自如且無比謹慎的大活人,來做出那等殘忍的殺人之事?
這世上,又有什麼辦法,能讓一個人大活人如同提線木偶一樣,被這般控制?
劉樹義心思百轉,片刻後,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看向李世民三人,道:“此案古怪之處著實太多,只靠這些資訊,遠無法推理出真相,個案子背後的真相究竟如何,還需去現場調查才可。”
李世民悠遠深邃的眸子注視著劉樹義,道:“這是自然,朕叫你前來,便是想將此案交給你調查。”
“你也清楚,大唐與薛延陀的聯合之事,絕對不能出現意外,否則朕這兩年的佈局,都將付之一炬,覆滅突厥的機會,也可能會就此喪失。”
“但死的人畢竟是我大唐重臣,朕不能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否則不僅百官那裡交代不過去,一旦傳到外邦,也會讓他們認為我大唐外強內弱,恐會對我大唐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故此,劉卿,你務必要儘快破解此案,將隱藏的突厥諜探揪出來!只要能將其找出來,只要能揭露突厥的陰謀,那我大唐便有出兵突厥最正當的理由,屆時,大唐兵鋒所指,必所向披靡。”
劉樹義頓覺肩上壓力重大。
之前與李世民見面,是臨危受命,防止河北道息王舊部生亂。
現在,更是進一步,直接決定大唐與突厥的未來。
他不過就是一個從六品的刑部員外郎罷了,便是從爵位上算,也才五品而已,這種級別,在大唐朝廷,根本連話都說不上,但偏偏,這決定大唐未來的重任,就是落在了他的肩上。
這讓他心裡不由想起一句話。
賺賣白菜的錢,操賣白粉的心……
李世民看著劉樹義,突然道:“朕已決定,將大理司直秦無恙貶官兩級,降為從七品大理寺主簿。”
劉樹義一愣,繼而猛的抬起頭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淡淡道:“秦無恙在未取得足夠證據的情況下,肆意對朝廷官吏嚴刑拷打,意圖屈打成招,心中只有個人恩怨,毫無公正觀念,差點釀成大禍,造成冤案,故朕決定,將其貶官,以儆效尤。”
劉樹義當然不相信李世民所說的理由。
倒不是李世民說的不對,而是秦無恙一個從六品的小官,抓了一個連品級都沒有的吏員這麼一件小事,根本沒資格被李世民注意,更別說,李世民還因此直接降下聖旨,處罰秦無恙。
毫無疑問,李世民會這樣做……是因為自己。
趙鋒是自己的人,秦無恙是在為難自己,所以,這件事才會進入李世民的視線裡。
而李世民當著自己的面,宣佈此事,也很明顯,是在告訴自己,自己的努力,自己的辛苦,都不會白費,李世民會記在心裡,並且會在適當時候,為自己出手。
身為帝王,李世民不會把一些話說的太明白,透過具體的事,做到彼此心中有數,便算君臣之間的默契了。
劉樹義深吸一口氣,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後,直接道:“陛下放心,臣會竭盡全力,偵破此案,定不讓賊人陰謀得逞!”
既然李世民明確提醒自己,他會記得自己的付出,那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先積累功勞,等待時機,或許自己下一次晉升,就在不久的未來。
李世民聞言,滿意點頭:“接下來,此案就交給你了,朕給你最大權柄,你可調集任何人來協助你。”
“是!”
劉樹義不再耽擱,時間拖得越久,線索被破壞或者自然消失的可能性越高,所以他接下任務,便快步向外走去。
剛出殿門,還沒走多遠,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喊聲。
“劉樹義,等一下。”
劉樹義腳步一頓,轉身看去,便見是杜如晦在喊自己。
“杜公。”
劉樹義向杜如晦拱手,道:“杜公追來,可是還有什麼吩咐?”
“吩咐談不上……”
杜如晦擺了擺手,來到劉樹義身旁。
他左右看了看,聲音壓低,道:“如果你查出真相,犯下這一切罪行的人,是突厥諜探,那自不必多說,直接將其抓捕,有此波折在,大唐與薛延陀的關係會更加緊密,出兵的理由也更加正當。”
“但如果……”
他深深看向劉樹義,聲音更低:“如果犯下這一切罪行的人,與突厥無關,甚至真的就是拔灼腦袋被驢踢了,做出了這等無法理解的事……”
劉樹義心中一動,道:“那我不公佈真相?”
“不是不公佈。”
杜如晦目光幽深:“只是你也知道,站在國家層面,大唐與薛延陀的聯合絕對不能被破壞,也就是說,拔灼殺害我大唐重臣的事,必須得落在突厥頭上。”
“只有這樣,才最符合大唐的利益。”
“所以,若真的不是突厥諜探所為,那你可以暫緩公佈真相,回來將真正的犯人告知我們,我們會第一時間對其抓捕,絕不放過這個殺害了康少卿的賊人!”
“至於對外公佈的兇手,我們會從大牢裡,抓一個突厥人出來,讓他承擔這一切……不過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們自會完成,你只需要找到真正的兇手便可。”
劉樹義對杜如晦的話,並不意外。
事實上,他一直在思考,如果只是讓他去查案,那根本就沒有必要,把他叫來皇宮。
畢竟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臨危受命。
李世民完全可以派人將事情的情況告知自己,然後讓自己拿著手諭,直接去查案。
但李世民明知這樣會耽誤時間,還是把自己叫了過來,現在看來……目的就是杜如晦剛剛對自己說的話。
自己需要查明真相,讓他們知道,究竟是誰,在阻撓大唐與薛延陀的聯合。
這很重要,他們需要知道敵人是誰。
但比起大唐與突厥的未來,這又不重要。
因為承擔這一切的真兇,在案子發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必須是突厥人!
劉樹義深吸一口氣,心裡倒是沒有多大的波動。
他雖因前世經歷,對真相有著執著,但在國家的利益上,他的執著也是靈活的,更別說,李世民又不會對自己查出的真兇放任不管,犯下了惡行的犯人,仍會受到應有的懲罰,這就足夠了。
而且……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此案與突厥諜探絕對脫不開關係。
李世民與杜如晦的擔心,很可能是多餘的。
“杜公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見杜如晦等待自己答覆,劉樹義毫不遲疑開口。
…………
兩刻鐘後。
站在都亭驛門前,看著眼前熟悉的建築,以及那守在門口熟悉的身影,劉樹義一時竟有些恍惚,彷彿過去的時光重來了一遍。
“哈哈哈,劉員外郎,我就知道一定會是你來調查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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