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有太多不能說的了!
這些都是內情,也是這次退婚的主要原因,但偏偏,無法明說。
涉及到朱元璋的事,那叫為君上諱,這是官場的潛規則。
而涉及到自己的,更不能說,一旦說出來,原本只是翻臉的局面就會變成不死不休。
所以……猶豫片刻後,李善長支支吾吾地開始解釋。
“惟庸賢弟,此事確實是為兄做得不地道,但為兄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貴侄女國色天香、賢良淑德,還有你這麼個叔伯在,不愁找不到好婆家,其實是我家這小兔崽子配不上她!”
“但此事,終究是我李家做得不地道,故此,咱給你帶來了一些禮物。”
“雖然都是些俗物,但至少代表著咱的一份心意!”
“還望惟庸賢弟你能理解為兄一二!”
說完,李善長毫不猶豫地掏出一份厚厚的禮單,順著茶桌遞了過來。
胡惟庸仍舊板著一張陰沉的臉,瞥了那張禮單一眼。
但僅僅只是一眼,胡惟庸就差點沒忍住笑場。
淦!
這老傢伙真是富得流油啊!
這是下了血本了吧!
還是說這些年他撈得太狠了?
光是禮單的第一頁,就列著白銀數千兩、百年人參十根、錦緞一百匹……
其他的珠寶、首飾,沒一件是普通貨色。
看著這禮單,胡惟庸先是一驚,隨後琢磨出點門道來。
結合李善長剛才的話,這老傢伙應該是被迫來解除婚約的。
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整個大明,能逼李善長做到這份上的,除了朱元璋還能有誰?
不管老朱是怎麼威脅、壓迫李善長的。
也不管胡惟庸本人有多想趕緊解除婚約。
至少表面上,李善長親自來胡府提出解除婚約,就是在打他胡惟庸的臉。
這樣就不能輕易放過這老傢伙了。
你被老朱逼著要跟我切割,斷了婚約、打了我的臉。
可以!
但僅憑這些東西,不夠!
我胡惟庸怎麼說也是前任,如今的翰林學士,還是淮西人士,朱元璋起家時的老臣子。
說出去,我的名號也是響噹噹的。
你要打我的臉?
可以!
得加錢!
這就是胡惟庸此刻最真實的想法。
至於坑了李善長一把,會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抱歉,別說現在巴不得跟李善長切割的胡惟庸了。
就算是前身,也是個十足的政治動物。
什麼老兄弟感情、什麼提攜之恩,在臉面、利益面前都是扯淡。
而且,按照記憶中對李善長的瞭解,胡惟庸敢肯定,這老傢伙雖然拿出的禮單分量十足。
但他袖袋裡十成十還有一份禮單。
他早就做好了應對胡惟庸獅子大張口的準備。
沒有一次拿出來,不過是做戲罷了。
瞧瞧一旁的李佑吧!
明明是當朝的侄子,此時眼見胡惟庸板著臉,既不接禮單也不說話,表現得異常卑微。
一邊說胡大人府上的貴女配不上,一邊又自謙才疏學淺,怕耽誤了佳人……
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為這是個出身寒門的公子哥呢。
這是在演我嗎?
好啊!
誰還不是個影帝了,誰還沒點演技了?
胡惟庸立刻戲精上身,滿臉怒容地盯著李善長道:
“善長兄,李丞相,你這是步步高昇後,瞧不起我這落魄的老兄弟了啊!”
“怎麼?”
“拿些金銀財寶就想堵我的嘴?”
“你這是覺得我胡府日子過不下去了,還是覺得我胡惟庸養不起家?”
“當初你我結親時,我可不是賣侄女給你啊!”
胡惟庸這番話陰陽怪氣,句句帶刺。
偏偏李善長理虧,只能硬著頭皮聽著。
至於一旁的李佑,胡惟庸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那不過是個捧哏的配角,大人說話,小孩兒靠邊站,沒你插嘴的份兒。
李善長苦笑著連連作揖,不斷道歉,但始終咬定一點——就是要退婚。
胡惟庸接連攻擊了小半個時辰,差點把自己都說累了。
李善長再次掏出一沓禮單,順著茶桌推了過來。
胡惟庸這次連看都不看,冷冷地盯著李善長道:
“看來李丞相是鐵了心,哪怕大出血也要跟我胡府斷了這門親事?”
李善長長嘆一聲,臉色也不好看,但終究艱難地點了點頭。
胡惟庸怔怔地看了他半晌,轉頭對胡義吩咐道:“去一趟,找到書房架子上的匣子,把那份婚書拿來!”
胡義在一旁臉色也不好看,但聽到吩咐後,立刻應聲出去了。
不多時,他拿著一張略有些發黃的婚書,交到了胡惟庸手上。
胡惟庸瞄了一眼,確認無誤後,推到了李善長面前。
李善長看了一眼,趕忙從懷裡掏出胡府給李府的婚書,遞到了胡惟庸手裡。
這樁婚事,算是徹底作廢了。
同時,也意味著胡惟庸和李善長,徹底斷了關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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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書,說白了,不過是一紙契約。
上面寫明瞭雙方的生辰八字,再加上胡惟庸和李善長的簽名,就算定下了。
有了這份婚書,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誰也不能反悔。
就算鬧到皇帝面前,這段婚事也得認。
所以,要退婚,就得收回這婚書。
胡惟庸沒耍花招,接過婚書仔細確認後,當著李善長叔侄的面,直接撕了個粉碎。
李善長見狀,也毫不猶豫地撕了婚書,臉上頓時輕鬆了許多,再次向胡惟庸拱手道:“惟庸賢弟,為兄給你賠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