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解縉與胡惟庸言笑晏晏,方孝儒則獨自盯著胡惟庸剛寫下的那首《臨江仙》,口中不住讚歎。
過了一陣,方孝儒興致勃勃地跑到胡惟庸跟前,高聲說道:“陳兄,你這首詞,堪稱今日詩會魁首!”
此言一出,周圍的學子們頓時臉色大變。
其實胡惟庸的詞一出,眾人心中已有定論。
但心中有數與被方孝儒如此大聲宣告為第一,終究是兩回事,畢竟誰不要面子呢?
然而,這一切方孝儒卻全然未覺,或者說即便察覺了也毫不在意。
方孝儒與解縉二人似乎認定這位才華橫溢的陳近南,便是參與此次科舉的學子,於是聊了幾句詩詞後,話題便自然轉向了此次科考。
“陳兄,縣試最後一題你是如何作答的?”
“呵呵,看不懂,想不明白,便如實相告,不知為不知,是為知也!”
“哦,此舉甚妙,方某今日方知,坦言相告亦是一種破題之法,陳兄果然才智過人。”
“哈哈,陳兄這破題之法可謂大巧若拙,足見陳兄為人敦厚,解某同樣佩服。
不過,解某更佩服的還是陳兄今日的詩才。”
“方某至今還記得陳兄寫出最後一句時,心中是何等震撼。
當時方某隻有一個念頭,這詞,怕是方某此生難以企及啊!”
“正是,正是,解某之前觀看時,更覺自己以往被稱為神童時的自得,彷彿一場鬧劇。
若解某這般可稱神童,那陳兄又當如何稱呼?”
方孝儒與解縉對胡惟庸的推崇之情,並非虛言。
越是才華橫溢、學識淵博之人,越能體會這首詞的分量。
於是,三人從詩詞聊到科考,一直談到詩會結束。
就在此時,最是活潑的解縉忽然提出一個出人意料的建議。
“陳兄、方兄,依解某看來,今日我三人相聚便是有緣,且志趣相投,不如效仿古人,結拜為異姓兄弟,如何?”
胡惟庸聞言,頓時打了個寒顫,連忙擺手。
“不可,萬萬不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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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麼玩笑!
和方孝儒這種倔強之人結拜為異姓兄弟?
即便是像胡惟庸這樣早已知曉方孝儒結局的“知情者”,或是稍有城府的學生,都不會輕易提出結拜這種唐突的請求。
只有解縉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才會如此輕率地提議。
要知道,無論是結拜還是拜師,都是需要深思熟慮的大事。
畢竟,一旦建立了這種關係,再要切斷就沒那麼容易了。
在這個年代,抄家滅族時,這些關係都會被清算。
解縉一臉疑惑地看向胡惟庸,等待他這位“陳兄”的解釋。
胡惟庸微微一笑,隨口找了個理由。
“方老弟,解老弟,不是為兄擺架子,實在是因為為兄比你們年長太多了。”
“不怕你們笑話,為兄的長子都比解老弟你大幾歲。”
“既然我們有緣相聚,又如此投緣,何必在乎這些虛禮?”
“難道沒有結拜,我們就不能在一起交談了嗎?”
解縉平日裡只與人討論學問、詩文,對這些“俗務”並不擅長。
此刻被胡惟庸用一通言辭堵住,差點當場失態,連忙擺擺手岔開了話題。
“哪裡!”
“既然陳兄說不方便,那解某不提便是。”
“不過,解某另有建議,不如我們考完試後,再在棲霞寺相聚,聊聊考試、說說考題如何?”
說到這裡,解縉還沒等其他人回應,自己先苦著臉給出了個理由。
“倒不是別的,主要是小弟這次真的被胡大人那道怪題嚇到了。”
“兩位兄長都是才智超群之人,想必到時候也能幫解某參謀一二。”
“依解某看來,以後胡大人的題目,恐怕會越來越刁鑽,要是沒有幾位得力的兄長一起研究,到時候解某恐怕會束手無策啊!”
方孝儒之前一直沒怎麼說話,此時聽解縉提到棲霞寺再聚討論考題一事,反而來了興致。
“如果是為了討論考題的話,那方某倒是願意參加!”
“胡大人的題目……雖然有些機巧之處,但確實有些離經叛道。”
“方某覺得,若還是按照以前的路子去琢磨,方某必定會落榜!”
“唉,胡大人此舉,對我們這些學子太苛刻了!”
聽著方孝儒在那裡抱怨自己,胡惟庸只當沒聽見。
他清楚,對於方孝儒這種恪守傳統、一絲不苟的讀書人來說,說他離經叛道,已是最溫和的評價了。
那些背地裡不知有多少人在罵他,罵得多難聽,他也無從知曉。
但胡惟庸並不在意。
你們愛罵就罵吧,難道老爺我會因此掉一兩銀子或少一兩肉嗎?
只要朱元璋父子不來尋他的麻煩,他便堅定不移地繼續走這條敗壞名聲的路。
然而,令胡惟庸沒想到的是,還沒等他開口,一旁的解縉卻先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方兄,解某倒認為胡大人此舉稱不上離經叛道。”
“甚至,解某覺得胡大人這題出得還不夠勁!”
一聽解縉這話,胡惟庸頓時來了興趣。
難得啊,乖乖,這還是他頭一回聽到有學子誇他出的題好。
“喲,大紳這是話中有深意啊,來來來,某聽聽你的高見!”
解縉並非胡鬧,他一本正經地看著眼前二人,下巴微抬,神情傲然地說道:
“二位兄長,在解某看來,這科考若僅考四書五經,實在無法分出高下。”
“那不過是解某十歲前便能通讀背誦的經義罷了。
光考這些,怎能顯出咱的本事?”
“依解某之見,就該像胡大人這樣,另闢蹊徑出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