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時候真考上了怎麼辦?”
“唯有一個辦法,靠師爺、幕僚而已!”
“那……大明到底是在取士選官,還是花了大力氣招募了一群泥塑菩薩?”
這話可謂一針見血,但朱標卻無法否認。
因為這就是大明眼下官場最真實的現狀。
眼下這二人,一個是前任丞相,一個是當朝儲君,都曾接觸過全國上下的真實情況。
這些事情,朱元璋心知肚明,旁人難以企及。
然而,話至此處,胡惟庸卻有些猶豫。
他深知,四書五經不過是朱元璋用來束縛考生思想的工具,說白了,不過是愚民之術罷了。
但直接點破四書五經顯然不妥,胡惟庸自有辦法,結合實際情況,繞個彎子,忽悠朱標的本事,他還是有的!
而且,他對自己的這番本事,信心十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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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忽悠朱標一事,胡惟庸毫無心理負擔。
無論他的初衷如何,他都能確保,結果絕對比眼下科舉中全是四書五經的情況要好。
要知道,明初的儒生已經有些瘋狂了。
瘋狂到為了經學,他們不僅將數算一科從科考中剔除,甚至將研究數算計程車子和教習全部趕出國子監。
也就是說,大明從此時起,徹底斷絕了本就薄弱的數理化之路。
這實際上是一條極為危險的路線。
然而,無人重視!
胡惟庸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如今要做的,除了為自己之前的擺爛之舉擦擦屁股外,還順便讓大明變得更好一點。
“太子殿下,您覺得,僅憑四書五經,就足以讓一名士子成為一位成熟的官員嗎?”
朱標本就是禮賢下士、平易近人的儲君。
更何況,在這種私下的場合,他真心抱著討教之心而來,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以眼下大明科考的標準來看,金榜題名者,只有在翰林和御史臺方能稱得上一聲稱職。”
“而若是在六部三司的話,至少要勤學苦練半年以上才能逐漸上手。”
“可若是放到地方的話,若無家中師長事先教導,那便是全憑師爺和幕僚的本事。”
胡惟庸滿意地點了點頭。
朱標這番話倒也坦誠。
他並未因四書五經是他父親定下的主考內容而嘴硬堅持。
這也讓胡惟庸愈發滿意。
他輕輕頷首,算是對朱標剛剛這番話的認可。
隨後,胡惟庸面色一肅,認真說道。
“既然殿下本就知曉內裡的弊端,那有些話,臣說起來就方便了。”
胡惟庸起身,揹著手在公房裡踱了幾步,隨後緩緩開口,字字斟酌。
“殿下,臣以為,以四書五經考核士子,並非不妥,只是不夠全面。”
“不夠全面?胡公,此話怎講?”
“殿下,方才也提到,金榜題名者,唯有在翰林院和御史臺方能稱職,為何?”
“因為這兩個衙門與經濟民生、朝堂實務無甚關聯,只需口舌之利便可,說對了是功,說錯了也能推脫不通實務。”
“然而,大明疆域內的萬千百姓,千頭萬緒的事務,終究需要有人腳踏實地去處理。”
“若只有這些空談之人,那這些實際事務,誰來操辦?”
朱標聽到這裡,眉頭緊鎖。
這些話題他並非未曾與父皇討論過,父子倆也的確覺得新晉士子有些難堪大用。
在他們看來,無非是讓士子們多歷練一番,能用的便升官,不堪大用的便安分守己,苦熬資歷。
可如今看來,科舉之路似乎從一開始就走偏了?
這讓朱標一時難以接受。
聽完朱標的疑問,胡惟庸微微一笑,略作思索後說道:
“這樣,若說其他,太子殿下或許不甚瞭解,難以體會。”
“不如臣說個殿下熟悉的,戶部,殿下應當相當瞭解吧!”
朱標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若說其他衙門,內裡確實有許多他不甚瞭解之處。
唯獨這戶部,在他那位精打細算的父皇影響下,他從參政起便沒少琢磨,監國時更是恨不得常駐戶部。
而且,大明眼下朝政中的困境,不說十成十,至少有七成可歸根於財力不足。
北元猖獗,還不是軍費不足?
洪水肆虐,還不是興修水利的銀錢不足?
民生凋零,還不是苛捐雜稅所致,因為朝廷缺錢。
……
正因如此,朱標從一開始便對戶部格外重視。
這地方,才是六部之中他最看重、最熟悉的一部。
胡惟庸毫不意外地點了點頭,隨後掰著手指頭說道。
其一,戶部事務繁重且至關重要,無論是全國各地的財稅核算,還是朝廷的日常支出與國庫銀兩的排程,都離不開精確的計算。
關鍵的是,這計算不僅僅需要略懂皮毛,更要求高度的專業精通。
然而,如今朝廷的科舉考試已經不考核這些,學子們又為何要費心去學習呢?
其二,戶部中人才濟濟,賬目處理得遊刃有餘,那麼監管戶部的人,如果計算能力不足,對這門學問不精通,又怎能看懂賬冊,發現其中的疏漏?
其三,不僅僅是戶部,就連地方州府主管財政的主簿,若是計算能力稍有欠缺,那麼大明的財政稅收在基層就已經出現紕漏,戶部再強大又有何用?
總不能每年都派戶部的高手去州府為他們算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