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即便在胡府最風光、最張揚的時候,他也沒有飄。
因為他清楚,別人對他恭敬,不是因為他有多厲害,只是因為他背後有個厲害的主子罷了。
胡義的低調、本分與精明,讓胡惟庸即便換了芯子,也依然留用他。
相處越久,胡惟庸越覺得這位管家得心應手。
然而,這份情誼對胡義來說,卻成了一種負擔。
胡義早已將自己視為胡家的一份子,對胡惟庸辭去之位並無異議。
在他看來,只要老爺還在,官職辭了也無妨,將來若需復職,不過是皇帝一句話的事。
可轉眼間,胡府閉門謝客,胡惟庸整日在家沉迷美色,這讓胡義感到困惑。
他曾試探性地詢問,卻只換來胡惟庸一腳和一句:“少琢磨那些不該琢磨的,咱家踏實過日子!”
這話本無深意,但胡義卻聽出了弦外之音,以為老爺惹了麻煩,不得不低頭認慫。
因此,明明無事發生,胡義卻比往年更加謹慎,見人便笑臉相迎。
可回到胡府後,他總是憂心忡忡。
每當胡府稍有起色,他便興奮不已,可看到老爺那副鹹魚模樣,又不禁痛心疾首。
如今,看到“不務正業”的老爺終於外出訪友,他自然欣喜萬分。
胡惟庸悠閒地坐著馬車來到棲霞寺,將望眼欲穿的胡義打發走後,揹著手走了進去。
此時,方孝儒和解縉早已等候多時。
見胡惟庸進來,二人連忙起身:“陳兄!”
胡惟庸揹著手打量二人,心中已有數。
方孝儒一臉沮喪,解縉依舊沒心沒肺,二人的情況一目瞭然。
他本不想提科舉之事,以免二人。
不料,方孝儒剛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問起成績,還主動道出了結果。
“陳兄,大紳考得不錯,榜上有名,雖只是中游,卻也過了童子試這關!”
“唯獨在下名落孫山!”
“不知陳兄此次如何?”
“可曾蟾宮折桂?”
胡惟庸一聽,心中瞭然。
果然如此!
看方孝儒那副倒黴模樣,便知他此刻頹廢至極。
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
方孝孺自己出的題目,雖然仍屬於經義題的範疇,但他的性子迂腐木訥,怎麼可能理解得了截搭題的玄機?若是經驗豐富,基礎紮實,他或許能筆下生花。
但初次遇到這種情況,他不感到困惑才怪。
“孝孺,別灰心,不過是一場恩科罷了。
這次沒中,下次再來就是了。
而且,說不定這對你還有好處呢!”方孝孺這些天聽了太多類似的安慰,耳朵都快起繭了。
可突然有人說落榜還有好處,他倒是真想聽聽其中的道理。
“落榜還能有好處?陳兄,這話從何說起?”胡惟庸對方孝孺的急切毫不在意,坦然說道:“你這性子,看似中正規矩,實則傲氣十足。
在你眼裡,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可實際上哪有那麼多是非分明?若讓你一帆風順地考上,以你的性子進入官場,嘿嘿。
不是我打擊你,而是憑我的經驗和眼光實話實說。
像你這樣的人,輕則丟官罷職,重則抄家滅族!這可不是玩笑話。”
胡惟庸的話直白得近乎尖刻,方孝孺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而解縉則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
胡惟庸這番話也是發自肺腑。
方孝孺這人,不僅木訥古板,而且性格剛硬,甚至可以說是頑固。
若是讓他一路順風順水、意氣風發地考下去,他的傲氣豈不是更盛?說句不好聽的,即便朱棣最後當不上皇帝,以他的性格也多半會出事。
如今落榜,正好可以沉澱一下,磨磨他的性子。
方孝孺和解縉雖然無法像胡惟庸那樣看透歷史的風雲變幻,但他們的聰慧是毋庸置疑的。
稍加思索後,兩人都想通了,就連方孝孺這個當事人也恢復了平靜。
畢竟,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性子有些彆扭,師父宋濂為此沒少費心。
可這有什麼用呢?
如今被胡惟庸隨手一道題給敲醒了,看他能不能清醒些吧。
接下來,幾人自然而然地討論起了考題,順便交流了一下學問。
不過,方孝孺一直興致缺缺,解縉眼珠一轉,直接拍了拍大腿。
“得了,方兄這模樣,看來是茶飯不思了!”
“這樣吧,咱們去青樓逛逛吧!”
“到了那兒,什麼煩心事都能拋到九霄雲外!”
胡惟庸一聽,立刻眼前一亮。
青樓?
醉風樓?
這主意不錯啊!
真是巧了!
趕緊去!
方孝孺原本還想故作矜持。
可胡惟庸和解縉那嘴皮子,能把死人說成活人。
更何況方孝孺這種假正經的呢?
這不,還沒等他們多說幾句,方孝孺就已經咧著嘴,樂呵呵地跟著兩人上了前往醉風樓的馬車。
看著眼前完全沒有半點頹廢,反而和解縉興致勃勃討論著待會兒怎麼挑姑娘的方孝孺,胡惟庸暗自啐了一口。
媽的,跟我一個德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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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方孝孺這前後反差的表現,胡惟庸一點兒也不意外。
畢竟,他之所以能和方孝孺、解縉二人關係親近,一方面是因為兩人在歷史上的名聲讓胡惟庸產生了好奇心,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們三個表面正經,實際上都是老色批。
這不,解縉一提起醉風樓,胡惟庸立刻點頭,方孝孺也不過猶豫了幾秒。
說白了,但凡是個正常的男人,誰能沒點兒色心呢?
尤其是胡惟庸,上輩子幹這事兒還違反規定,可他不照樣三天兩頭往裡鑽嗎?
只不過現在換了個形式,從過去的青樓變成了各種會所和洗浴中心罷了。
本質上,沒多大區別!
違法的事兒都敢幹,更何況現在還不違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