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丫鬟頗為機靈,雖心中早已將他罵得狗血淋頭,臉上卻笑意盈盈,福身一禮道:“見過韋公子,我家如詩姑娘有請,還望韋公子撥冗一見!”
一聽這話,周圍原本圍著胡惟庸的客人,無論是士子、商賈還是軍士,皆滿臉羨慕地看向他。
孃的,白嫖的機會啊!那風姿綽約、嫵媚動人的如詩姑娘,就這麼被這位“韋公子”拿下了,怎叫人不羨慕?
胡惟庸並未假意推辭或表示不想去,反而坦然吩咐道:“勞煩前頭帶路!”
小丫鬟略微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便領著他朝外走去。
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以及解縉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叫好聲中,胡惟庸緩步踏上二樓秀閣。
小丫鬟將他領至門前,便乖巧地離開了,留下胡惟庸一人推門而入。
剛進門,一股幽香便撲面而來,雖不濃烈,卻令人印象深刻。
再抬眼細看,這秀閣顯然是花了大心思佈置的。
外間的待客處,傢俱與擺飾看似隨意,卻格外和諧。
更有趣的是,明明是待客之所,卻總能不經意間瞥見散落的肚兜、披紗或繡鞋,彷彿主人家無意中落下。
但在胡惟庸這等久經風月的老手眼中,這些皆是精心設計的“心計”。
胡惟庸甚至有些感慨:‘到底是風塵之地出來的,這骨子裡的韻味,可太對了!’
‘哪有什麼吟詩作對,全是些賤……’
在胡惟庸心生感慨之際,一道輕盈的身影披著薄紗從內室緩緩走出。
目光所及,胡惟庸眼中閃過一絲亮光。
“此人懂得如何展現自己的長處,頗有幾分巧思。”
“嘖嘖,那種若隱若現的韻味,倒是拿捏得恰到好處。”
胡惟庸細細打量著如詩,而如詩亦藉機觀察著他。
“早知今日避不開這一關,只是沒想到竟是個年紀如此大的。”
“看這模樣,怕是已有三四十歲了吧?”
“為何那些年輕的學子們不能爭氣些呢?”
“不過從這氣度與衣著來看,倒是非尋常人家。”
如詩自認演技出眾,卻逃不過胡惟庸銳利的眼神。
他微笑著遞上自己先前所作的詩篇。
“如詩姑娘,請看在下的拙作,不知能否入您的眼?”
“若覺不妥,在下立刻告辭。”
如詩一愣,顯然未料到胡惟庸如此直白,但她還是接過詩篇。
僅僅一眼掃過,她的臉色便微微變化,笑容也真誠了幾分。
“韋公子,不如坐下細談,如何?”
---
對於如詩而言,自幼被賣入醉風樓的她,早已看清自己的命運。
她不過是醉風樓精心雕琢的一塊美玉罷了。
無論外表如何光鮮,最終的價值只是待價而沽。
然而,如詩心中自有盤算。
未出閣的她,如同玉藏匣中。
即便價格稍低,甚至自己貼上一些積蓄,嫁給一位真正懂玉之人;
也總比守著這些散碎銀兩,最終落入粗鄙之人手中要好得多。
原本,她已為出閣之事定下心意。
既然無法拖延,那就選擇一位最具文采之人。
若此人日後科舉得中,她或許能借此情緣,一躍成為如夫人或良妾。
正妻之位她不敢奢望,但做個受寵的妾室,倒也未嘗不可。
當然,如詩並非愚鈍之人。
她早已為自己留好後路。
“今日詩會勝出者,如詩姑娘有請閨閣一敘。”
這話是當初站在外間宣佈今夜詩會規矩時,那位小丫鬟的原話。
乍一聽似乎沒什麼問題,但細細一想,問題就來了。
難不成,辛辛苦苦拿下這詩會之後,就只能進房喝茶聊天?
說好的出閣呢?
世人哪裡知道,就為了這句話,如詩掏出了五百兩銀子的私房錢。
為的就是給自己留個退路。
若是勝出之人她滿意了,那今夜自然就是她出閣之日。
可若是勝出之人不能讓她完全滿意,那……可能真就只能喝喝茶聊聊天了!
畢竟,人家如詩姑娘可是一早就說明白了的。
也正因為如此,如詩才會一看到胡惟庸時,就覺著有些失望。
實在是胡惟庸的年紀“超標”了啊。
這等年紀,哪怕長得挺帥、家底也厚實,可居然還沒取士?
那豈不是一介白身?
所以,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猶豫的。
但這種猶豫,全在看到那張詩卷以後消失了。
有此大才,何愁科舉不中?
那……眼前這位中年帥哥,可就不是什麼白身富商了,而是前程無憂、耕讀傳家、家底殷實的上等人家。
嘖嘖,這態度,當然得不一樣!
“韋公子,您這詩,奴家只是看了眼就覺著啊,您這人是個知情趣、懂情調的。”
“奴家真是三生有幸,能與韋公子同席對飲。”
“來,奴家先敬您一杯。”
看著殷切的招呼自己入座,還給自己敬酒,漂亮話不要錢一樣說出來的如詩,胡惟庸嘴角扯了扯。
要不是上輩子品茶摘花的經驗足夠,他還真聽不懂這話裡面那看似吹捧、親熱,實則拒人千里之外的撩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