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而言之,這次江南的水災影響範圍很廣,不僅江浙一帶受災嚴重,周邊地區也受到影響。
如今哪個地方不缺錢?這時候不來戶部喊兩句,又怎麼籌集賑災的資金呢?
李開祥憂心忡忡地拉住胡仁彬,問道:“胡縣尉,你在戶部有沒有熟人?現在這種狀況,恐怕會有大問題。
你看外面這麼多等著的人,即使朝廷撥款救災,也得分先後順序吧。
照目前的情況看,輪到我們時,怕是遙遙無期了。
如果你有熟人或者關係,我會記住這個人情。
”
胡仁彬苦笑一下,攤手道:“大人,要是我在戶部有人,會甘願待在這個小縣當縣尉嗎?六部總比上元縣強吧。
”
李開祥聽後臉色微變,但沒好意思責怪胡仁彬,因為他說的是實話。
他不過是病急亂投醫而已。
見毫無進展,他只好帶著胡仁彬來到戶部門口,給了一個守衛一兩銀子,請他去通報一位有點頭緒的主事。
然而,那位主事只是回了一句“知道了”,便沒了訊息。
李開祥和胡仁彬等了一整天,最終未能進入戶部。
兩人疲憊不堪地看著眾人下班離去,只好沮喪地轉身回去。
公務在身,他們不能去胡仁彬家借宿,於是就在附近找了個客棧過夜。
清晨,李開祥與胡仁彬便來到戶部門前,打算像其他人一樣耐心等待。
然而兩天過去,依然沒有訊息傳來。
到了第三日,胡仁彬終於按捺不住,擠出一絲笑容,攔下一位忙碌的小吏詢問何時能被召見。
他提到上元縣災情嚴重,急需處理。
李開祥看到這一幕,內心焦急萬分。
他萬萬沒想到,胡仁彬的態度竟如此失禮,不僅未給予小吏應有的尊重,反而讓事情陷入僵局。
李開祥懊悔不已,後悔當初不該帶這個人前來。
他出身偏遠地主家庭,憑藉科舉一步步成為縣令,卻因缺乏背景始終未能升遷。
此次希望藉助胡仁彬的關係解決問題,不料卻弄巧成拙,得罪了戶部的人。
李開祥並非初次踏入六部處理事務。
他對六部那些小吏的行事風格再熟悉不過。
什麼叫京官見官大的**?
若論品階,這些小吏甚至比不上胡仁彬這樣的縣尉。
但事實卻是,由於他們長期供職於此,表面雖不起眼,誰知道他們認識何人、背後又有誰撐腰?
更何況,六部內部或許複雜,但在外界,他們總是齊心協力。
哪怕只是小小的縣令,就連知府到了這裡也得恭敬對待。
因此,李開祥急忙一把抓住胡仁彬,呵斥道:
“胡縣尉,你若不懂規矩,至少安靜待著,能不能別添麻煩?”
“這六部可不是你們隨便放肆之地。
”
此刻,李開祥真恨不得掐死胡仁彬。
他本就無權無勢,事事都要靠後,如今胡仁彬居然還去招惹是非?
一旦惹惱了戶部的小吏,後果不堪設想。
果然,那戶部的小吏被胡仁彬攔住後,臉色立刻變了。
他無視李開祥的諂笑和道歉,傲慢地打量胡仁彬。
“喲,還有脾氣呢!”
“多久沒見到敢在戶部**的官兒了!”
“報上名號和官職,讓我們長長見識!”
小吏語氣囂張戲謔,但無論是旁邊的李開祥還是其他圍觀的官員,對此毫無意外之感。
胡仁彬卻泰然自若。
他並非不清楚自己的行為有些失當。
但他並不糊塗。
胡仁彬雖未主動提及身份,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毫無傲氣。
自幼至今,能讓他家畢恭畢敬對待的,唯有宮中姓朱的一族。
至於他人,即便戶部尚書在此,他也僅按規矩行禮。
若要他如李開祥般對一介小吏卑躬屈膝,那是絕不可能的,對方也難以承受。
此時,面對小吏明顯意圖探聽出身的舉動,胡仁彬嘴角微揚,帶著幾分玩味說道:“我名胡仁彬,應天府上元縣縣尉。
”
小吏聞言,頓時翻了個白眼,諷刺道:“哦?縣尉啊!別人知道你是縣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當了丞相呢!”隨後喃喃念著“胡仁彬”,盯著胡仁彬鎮定自若的模樣,忽然心中一動。
奶奶的,這個名字怎麼如此熟悉?細想之下,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糟了!這不是胡惟庸胡大老爺獨子的名字嗎?
意識到這一點,小吏頓時站立不穩,硬著頭皮問:“敢問兄臺,籍貫何處?”
胡仁彬挑眉答道:“老家淮西,隨父落戶應天府。
”
小吏徹底確認無疑。
完了!這正是胡大老爺之子,當今太子妃的堂兄!
他此刻腦袋嗡嗡作響,怎麼就招惹上了這麼一位?
其實,他的訊息已算靈通,只怪胡仁彬當年在應天府以紈絝聞名,街面作風囂張至極。
胡仁彬的到來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雖然胡大老爺已不再是丞相,但他的權勢卻更勝從前。
如今的胡家已是皇親國戚,讓人不敢小覷。
塗軍認出胡仁彬後,立刻換上了諂媚的表情,主動提出幫忙處理事務。
他熱情地將胡仁彬請進戶部,聲稱可以迅速辦好一切手續。
站在一旁的李開祥看得目瞪口呆。
以往從未見過戶部如此熱情的服務,這待遇簡直堪比對待至親。
儘管驚訝,但他很快回過神來,決定先完成任務再說。
跟隨胡仁彬進入戶部後,每遇到需要辦理的事項,塗軍都會低聲向工作人員說明,對方隨即滿面笑容地處理妥當。
李開祥對這種高效的服務感到十分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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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之前的承諾,最多半天就能辦完所有事情,但事實上,當李開祥陪著胡仁彬走出戶部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不少。
短短兩炷香的時間便完成了原本看似複雜的事務。
其中,約一炷香的時間,胡仁彬都在與戶部官員交談,而對方則試圖以迂迴的方式與他拉近關係。
這樣的經歷讓李開祥即便離開了戶部,依舊心神不定。
他難以置信,那些在他看來如同天塹般的公務竟有如此簡單的解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