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一切,太過順遂了。
從頭至尾,皆是光明磊落。
縣令甚至無需遮掩,大可坦蕩地將所有細節呈於上官面前。
無金銀往來,更無貪贓枉法之事,這般官員,這般政績,便是朱元璋見了,也只會讚一句“做得好”!
可胡大老爺那笑意,卻越發詭譎。
“到了這時,我在縣城也算頗有聲望。”
“但我依舊不張揚,仍舊修橋補路、救濟貧苦。”
“接著,我又做了件事情。”
“我把那位在家教我侄子的縣令師兄,請到了縣裡。”
“隨後,我出錢出力,辦了一間連匾額都沒有的學堂。”
“凡是本縣學子,皆可前來讀書。”
“若有家境貧寒的,我還會資助一二。”
“這些事,同樣不怕人知曉,反倒會得一句造福鄉里的美名!”
胡大老爺見老朱父子聽得入神,眸光微閃,指尖輕叩桌面。
“一晃十年過去。”
“原先的縣令,早已因功升遷六部。”
“新任縣令在我的經營下,關係亦是融洽。”
“甚至經由這位縣令引薦,我與鄰縣兩位縣令也有了往來。”
“至於我一直資助的學堂,雖培養了不少學子,可考中進士的僅有兩人。”
“其餘人仍在苦讀,盼著有朝一日金榜題名。”
“此時,我那寒窗苦讀多年、已中舉的侄子,終於要赴京趕考。”
“我想起了那位高居六部的老縣令。”
“於是,我帶著侄子上門拜訪。”
“未贈金銀,也未送美人,只帶了些老縣令愛吃的點心,又給他家公子備了些筆墨紙硯。”
“隨後,我懇請老縣令再為我侄子尋一位良師。”
“畢竟,我侄子原本的先生便是老縣令的師兄。”
“按輩分,他也該喊老縣令一聲師叔。”
“老縣令與我交情深厚,此等美事,自然應允。”
“最終,我那侄子,高中了!”
胡大老爺抿了口茶,抬眼望向老朱父子。
“結果,我那侄子入了翰林,慢慢熬資歷。”
“不過無妨,他既有六部任職的師叔,又有我這些年結識的諸多官員。”
“初入仕途,便已有了人脈,仕途之路,定比同僚順暢許多!”
\"如今我在縣裡的營生,早已超出了糧食買賣的範疇。\"
\"但凡縣裡能購置的田地,我都不惜重金拿下,橫豎家底豐厚。\"
\"加上各處工坊商鋪,為我耕作和做工的鄉民,少說也有千人之數。\"
\"新到任的縣令,是該他來管我,還是該他聽我的?\"
胡大老爺意味深長地望向朱家父子,悠然靠在椅背上不再言語。
朱家父子瞠目結舌地望著胡大老爺,難以置信一個循規蹈矩的商賈竟能經營出這般局面。
這便是胡大老爺給他們上的最後一課——
金錢與歲月積累的力量!
胡大老爺步履輕盈地離開了宮城,背影透著說不出的瀟灑從容。
總算將會友館的瑣事交代完畢,往後如何發展便與他無關了。
行至府邸門前,胡大老爺猛然頓足拍額:
\"好端端給兩個丫頭找些消遣,怎就折騰到這般境地?\"
\"不知不覺竟成了勞碌命?\"
想到自己繫結的是逍遙系統,如今反倒深陷其中,胡大老爺頓覺晦氣。
當下躍下馬車,決意不歸——
既然兩個小娘子讓他費心費力,合該讓她們好生伺候才是。
素來不守規矩的胡大老爺,此刻滿心只想著溫香軟玉。
剛踏入院門,恰逢宛如在家休憩,當即攬入懷中纏綿。
久未獨承恩澤的宛如,哪堪這般狂風驟雨。幸得如詩及時歸來,方才解了燃眉之急。
直至暮色四合,盡興的胡大老爺才擁著沐浴更衣的兩位佳人,道出今日荒唐緣由:
\"...我本想著逍遙快活過餘生...\"
“朝廷的差事好不容易應付完了,偏生你們這兩個孽障惹出的麻煩,害得老爺我連日奔走不得安寧!”
“怎麼?”
“你們倒使喚起老爺來了,還不許我發發脾氣?”
如詩和宛如對視一眼,這才明白今日為何平白無故捱了頓訓斥!
可即便知曉緣由又能如何?
莫非胡大老爺說得不在理?
況且,侍奉胡大老爺本就是她二人分內之事。
見胡大老爺仍氣鼓鼓的,宛如有心再哄幾句,奈何身子實在乏力。
最後還是後進屋的如詩,使出渾身解數,總算讓胡大老爺舒坦了。
在如詩二人的院子流連兩日後,胡大老爺終於打道回府。
依舊是那方池塘,依舊是那張躺椅與小茶桌,胡大老爺懶洋洋地提著魚竿,蹺著腿望向遠處的浮漂,好不自在。
“嘖,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什麼宏圖偉業、振興大明,老爺我可沒那份閒心!”
“唯有垂釣賞美,方能度此餘生啊!”
四下無人,胡大老爺愈發肆無忌憚。
怎麼痛快怎麼來。
本是釣魚,卻嫌不夠盡興,竟從雜物間翻出張大網,嘩啦一聲撒向水面。
雖手法生疏,動作笨拙,但工具之所以為人所用,自有其妙處。
這不,一網下去,竟撈起數十斤鮮魚,樂得胡大老爺眉開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