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媛媛伏在爹爹懷裡,哇哇大哭了一頓,把這段時間鬱結在心裡的傷心和委屈都給哭了出來,最後終於哭累了,趴在爹爹肩膀上睡了過去。
姜豐抱著女兒回家,路上卻遇到了一個熟人。
只見胡大山持著一本書,從樹林的另一邊繞了出來,見到姜豐,驚喜地說:“原來姜兄也在此!這是……”
“這是小女。”姜豐輕聲說。
看到小姑娘睡著了,胡大山努力把嗓門壓低,還是熱情地說:“我這會也住在客棧裡呢,到處去尋姜兄沒尋到,想不到在這裡遇到了,不知姜兄如今住在何處?”
姜豐想早點帶女兒回去,不想在這裡客套,就報了地址,告辭離開了。
胡大山記下地址,一想,那裡不是臨近府學的民宅嗎?姜豐帶著女兒,難不成一家子都搬到府城了?
莫非是姜家出了什麼事?
他會這麼想,是因為時人講究“故土難移”,就是做了大官,也要在家鄉置業,將來好衣錦還鄉、葉落歸根。
姜豐會搬家到城裡,很大可能是出事了!
姜豐不知胡大山所想,帶著女兒回家,安頓好,才悄悄將女兒的心思告知母親和妻子,對她們說:“我近來忙,顧不上,你們都關心些媛媛,這孩子本來心思就重,再胡思亂想,把身子都搞垮了。”
熊楚楚有些內疚地點點頭,她最近只顧著傷心自苦,確實忽視了女兒,還要丈夫來提醒,自己這個母親做得可真不稱職。
蘇氏卻想,大郎這麼喜歡小孩子,連個閨女都捧在手心裡,要是有個兒子該多好……
她倒是想去找個寺廟求求,一來為大郎求子,二來求菩薩保佑,讓兒子今科得中。但是如今邪教作亂,連普通的寺廟也被連累搜檢,一片風聲鶴唳。
想著,蘇氏又把那觀音教、柳娘子的顛來複去地罵了幾回……
到了六月二十八這日,院試終於開始了。
為了應對考試,早餐吃的是耐餓的煎餅,蘇氏還特意做了一碗稠稠的狀元及第粥。
這碗粥用料十足,豬肉、豬肝、粉腸、豬腰、豬肚……滿滿的一碗,鮮味爽滑、香濃可口。
姜豐吃得心滿意足,和家人告別後就意氣風發地出了門,匯入了考生組成的人潮中。
這麼多的老童生們,真正是“白首為功名”,過了院試這一關,就是秀才,進入“士”階層了……過不了這一關,就繼續蹉跎下去。
誰也不知道,命運給自己安排的是什麼。
富家子弟出路多,不必在意一個秀才功名,對於多數貧寒的考生來說,這是決定命運的一場考試。
還是府試時的考場,只是搜檢更嚴格,核對考引的時候,身形相貌有一點不符合,都要被逼問。
如考引上寫著“清瘦”,卻長胖了的,就會有麻煩。
搜檢的時候,更是全身被摸了一遍。姜豐此時對搜檢已經麻木了,什麼隱私,在這個時候是不用講究的。
考棚也還是一如既往的簡陋,但只要不是廁號,姜豐就很滿意了。
姜豐深呼吸了幾下,平復了緊張的心情,安安靜靜的等待。
敲鑼聲響,宣告著考試即將開始,接著就聽見大門“咣噹”關閉的聲音。
這種種聲音令考生們精神一震同時心跳加速。
髮捲了!
科舉制度下的第一層正式考試——院試,正式開始!
此時已是六月底,正是酷暑難耐之際,寫著寫著,姜豐額頭上都是汗,為免汗水滴落汙了卷面,他又趕緊擦乾淨汗再繼續答題……
第一場考時文,時間很緊迫,當天結束。
到了下午,終於答完了所有題目,姜豐仔細檢查了一遍答卷,便搖鈴交卷。答題紙就一份,又不能重寫,再留下去也沒有意義,倒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依舊是嚴謹的封卷,確認之後由軍士領著安安靜靜地離場。
考場外的大街上已有好些人了,都在吱吱喳喳地議論著這場喪心病狂的考試。
院試果然比縣試、府試難得多!
這第一場的時文考試,題目就兩個字:水火。
四書五經裡出現“水”、“火”二字的地方有很多,題目究竟是什麼意思?考個試也跟猜謎似的,這才是出題人森森的惡意!
姜豐挺淡定的,因為他覺得自己答對了。
因為王老相公給他的註解裡專門就這種短題列過一個分類,做過講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