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然想起,自己的身子,似乎從聖上的萬壽節之後,就總是感到虛弱無力。
又想起,以前在王府時,曾有一名姬妾,是寧王送給聖上的。
寧王,是聖上在爭奪皇位的對手,乃是貴妃之子。
一開始,這姬妾很是得寵,還惹得她嫉妒。
然而後來,這姬妾的身體突然變得很差,不過半年的功夫,就病死了。
母親告知她,那姬妾是寧王安插在聖上身邊的細作,被聖上暗中下了慢性的毒,給毒死的。
當時,她很是關注這姬妾的一舉一動。
如今再回想,卻發現,自己這段時間身體的症狀,豈不正與那姬妾一模一樣?
“我雖害過他人性命,可卻從未傷害過他,反而一心愛他!”
此時,容氏覺悟出這些,突然就又哭了,幾乎是抽噎著說道,“他不該、他不該因為別人的死,就對我這樣心狠!
“最起碼……最起碼、他該顧忌一下我的!
“他怎麼可以不管我?
“就這樣,叫我死得這樣難堪?
“他過去對我的溫柔縱容,都是假的嗎?
“還是說,他對我,果真只有一份對我母親恩情的回報,從來就沒有過一丁點的、真心的喜歡!
“他既不喜歡我,為何不肯直接告訴我!
“而是用他的溫柔縱容,那般欺騙我,竟叫我誤以為……他喜歡我,和我喜歡他,是一樣的……他為何如此狠心絕情!”
容氏越說越是崩潰,眼淚根本止不住地流著。
一旁。
陳玉安一聽這話,眼皮跳了跳,連忙道:“容氏慎言!”
“慎言……”
容氏卻突然又笑了,笑得悽然。
帝王的涼薄無情與狠毒,她總算是,看清了。
只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
她看向雲霧,一滴接一滴的眼淚繼續往下掉著,腦海中回憶起帝王對雲霧的種種偏心袒護。
最後,仍是有幾分不甘心地惡狠狠說道:“雲霧——你給我記住!
“你遲早,也會有我這樣的下場!”
雲霧望著她肝腸寸斷的模樣,臉上的表情,卻極為淡漠。
只說:“放心,我會將你今日的下場,一輩子記得牢牢的。”
但她永遠不會淪為這樣的下場。
因為,她不會像容妃這般,不顧後果地愛上帝王這樣薄情的男人。
女人,是無論處於何種境地,都要懂得為自己留一條後路的。
愛自己。
遠比愛一個男人,來得實在得多。
此時,容氏聽著這話,望著雲霧那般漠然的神色,竟一時覺得,她和帝王真是同一類人。
——陸堯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女子嗎?
或者說,陸堯可知曉,他喜歡的女子,究竟是什麼樣的?
但這些,已經都不關自己的事了。
容妃收回目光,不再看雲霧。
她踩上圓凳,雙手拉住白綾。
這一刻。
她的眼神,有著此生都沒有的清明通透。
可恨她清醒得太晚。
“我不是容妃了。
“但我不是什麼容氏。
“我有名字——我叫容嬌玉。”
她父母為她取的名字,一輩子將她當做珍貴的美玉一般,嬌寵著長大。
從小,她就沒吃過苦。
或許正因此,老天爺叫她吃了一生唯一的苦,便是愛上帝王。
她也不怪父母為了自保,而與她斷絕血親關係。
甚至不來看她最後一眼。
如此得狠心。
她保護不了自己,便只求父母能平安度過晚年了。
還有……
她丟失了位分,失去了一切。
可至少,找回了自己的名字。
不再是容妃了。
而是——容嬌玉。
這樣說完。
她心中盡是釋然。
下一刻,便一腳將圓凳踢倒,就這樣自縊身亡了……
而此時,雲霧已經轉過身去,朝外走去。
走向她的下一程。
——但願容妃下一世,能投個好胎,不要再來到帝王家,有一個她愛也一心只愛她的男子,與她廝守一生。
帝王家,實在容不下痴情的女子。
不久後。
御書房中。
陳玉安處理完容嬌玉的死後,回去覆命。
並提到雲霧也去了,說是送她最後一程。
陸堯聽完,批閱奏摺的手,微一停頓。
心裡,到底還是起了疑。
以他對雲霧的瞭解,她不是那等會落井下石的人,可偏偏卻選擇在這種時候,去見容氏。
如今回想整件事,他一時難以確定,這一切,會不會跟雲霧有關。
“皇上,令嬪娘娘求見。”
這時候,殿外一名小太監忽然進來稟報道。
她竟主動來了?
陸堯眼眸,瞬間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