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漁知道這事不易善了,轉身奔向大堂,大堂門前有兩個皂隸守著,還有個書吏探頭探腦向申明亭張望。
曾漁認得這書吏,那日院試交卷後從大堂追出來傳黃提學話的正是這個書吏,趕忙道:“學生要見黃提學,煩請通報,是黃提學讓學生在放榜後來見的,那日不就是貴差向我傳的話嗎。”
那書吏打量了曾漁兩眼,有點印象,說道:“是叫你今日來見嗎?”
曾漁道:“正是。”
書吏道:“學政大人正欲去府衙,卻被這幫落榜的考生所阻,那我進去為你通報一聲,看大人要不要見你。”
曾漁道:“請對宗師說曾漁有辦法讓這些鬧事的考生散去。”
書吏回頭看了曾漁一眼,從側門匆匆進大堂去了,須臾出來,對曾漁道:“請隨我來。”
曾漁跟著書吏進到大堂,身穿四品文官雲雁補子服的江西提學副使黃國卿就坐在堂上,幾個佐官、幕僚、吏辦陪在身邊,曾漁上前見禮,黃提學皺眉道:“曾漁,讓你明日來見我,你現在就來做什麼?”
曾漁道:“請宗師摒退左右,學生有苦衷向宗師申告,事涉學生私事,學生不想讓其他人知曉,請宗師體諒。”
黃提學被那些鬧事的考生阻在這裡,心情自是不爽,方才書吏來報說曾漁有辦法讓這些考生散去,料想曾漁要說的就是這個事,便道:“何須屏退左右,但說無妨。”
曾漁躬身道:“請宗師體諒學生難言之隱。”
黃提學略一沉吟,身邊的佐官、幕僚便紛紛起立告退,大堂正廳很快就只剩黃提學和曾漁二人,黃提學有些不以為然,搖著頭道:“曾漁,你有何話說?”
曾漁道:“學生方才從申明亭畔經過,聽得有個考生叫嚷著要去南昌向按察使控訴科場舞弊案,學生甚為宗師擔憂。”
黃提學呵呵一笑:“每次放榜,總有一些落榜的考生撒潑賣瘋,不足為奇,他若真要去告,那也由得他,難道撒潑一鬧就讓他進學不成。”
曾漁道:“宗師容稟,關於今年院試舞弊的傳言非止袁州才有,學生在廣信府時便有耳聞,還有,學生是五月二十九日趕到袁州的,當日黃昏進城看考棚位置,卻遇一人要學生五十兩銀子就擔保學生進學——”
當下曾漁把那日與扁平鼻子的一番對話原原本本複述給黃提學聽,黃提學凝神聽著,末了笑道:“這定是騙子無疑,總有奸徒宵小趁大考之機妄想渾水摸魚騙人錢財,對了,外面那些叫嚷的考生是不是被騙了錢財卻榜上無名這才鬧事的?”
曾漁道:“宗師,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將今日放榜時所見、以及尾隨蔡壽榮在報恩寺所見一一說了,最後道:“宗師對學生有恩,學生實不忍宗師被奸人矇蔽壞了清譽,這種事與其鬧將起來被御史、按察司糾查,不如宗師自己徹查以絕後患,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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