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呂府管事不敢怠慢,請曾漁先到門廳小坐,他入內去稟報,很快就出來了,客客氣氣道:“曾醫生請。”
曾漁微笑道:“在下並非專職行醫,還在讀書求功名。”
呂府管事“哦哦哦”道:“那曾公子請。”
曾漁讓四喜在門廳等著,他隨呂府管事走過穿堂,穿堂後面是一個大天井,江浙一帶的民宅都有天井,在堪輿術中天井有養氣藏蓄之用,呂府的這個天井不小,有一丈寬兩丈多長,天井邊擱著幾盆花,夜裡也看不清是什麼花,香氣有些雜——
“啊喲,啊喲,痛死了,我要死了。”右邊廂房有人在痛苦呻吟。
呂府管事趨前數步,提高聲音道:“老爺,那位曾醫生來了。”還是稱呼曾醫生。
廂房裡走出一個老鄉紳,身量中等,略有些佝僂,戴純陽巾,穿交領大袖直裰,因為揹著光,曾漁瞧不清這老者面目,十年前在縣衙見過呂懷一面現在也早已沒有印象了,不知這老者是不是呂懷?
老鄉紳打量了曾漁兩眼,曾漁年輕得不象話,哪象是能治病的,便有些不悅,略略一揖,道:“曾醫生哪裡來?”語氣冷淡。
曾漁自然聽得出老鄉紳口氣裡的不滿,拱手道:“夫子有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老先生莫看晚生年少,晚生只說一句話:府上小公子的病晚生能治。”
老鄉紳聽曾漁出言不俗,改顏道:“不是老夫怠慢,實在是小孫病得不輕——”
曾漁道:“貴府小公子是吃多了糯米食,病起得急,若是藥對症,那痊癒得也快,若拖而不治——”,曾漁搖搖頭,後果之嚴重不言自明啊。
“那就請曾醫生為小孫診治診治。”老鄉紳肅客入室。
室內有四個婦人,其中兩個見曾漁進來就急急避入內室,剩下的兩個是僕婦,北窗下橫著一張竹榻,一個精赤著上身的少年在竹榻上輾轉反側,捧著肚子不斷呻喚,大汗淋漓,臉色發青,樣子極為痛苦。
老鄉紳皺眉憂心道:“曾醫生,這就是小孫,這兩天吃多了粽子,今日早起就說腸胃不適,午後腹痛加劇,到黃昏時疼痛如絞,翻滾呼痛一個多時辰了。”
“還沒到端午節就大吃特吃粽子了嗎?”曾漁點點頭,走近去伸手按了按那少年的肚皮,少年肚皮鼓脹脹的發硬,嘴裡撥出的氣有股惡臭,又翻看了一下眼白,心裡有數了,對那老鄉紳道:“老先生,讓廚下取大蒜一斤搗爛,和以西山泉水半鬥,一起喝下,病可痊癒。”口氣不容置疑,做醫生就得這樣,你若自己都猶猶疑疑下藥沒自信,如何讓別人相信你。
老鄉紳稍一沉吟,便命僕人照辦,大蒜現成就有,西山泉也不遠,很快取來,泉水加蒜汁總共一大盆,一個僕婦扶那少年坐起,另一個端著大盆讓少年喝,少年喝了一口就不肯喝,這實在太難喝了,而且還這麼一大盆——
老鄉紳上前勸道:“清兒,良藥苦口,勉強喝了吧,喝了肚子就不痛了。”
少年顯然比較嬌慣,不肯喝,寧願歪在竹榻上捧著肚子喊痛,內室有婦人也勸道:“乖孫,喝幾口吧,這肚子痛受不了啊。”
另一婦人是這少年的母親,說道:“小清趕緊喝,喝了就不痛了。”
曾漁心道這婆婆媽媽的能治什麼病,拖到張景陽來了哪還有我的功勞,說道:“讓人灌他,只喝幾口沒用,要喝個精光,準備好淨桶防他嘔吐,叫兩個男僕來幫忙——”,又對那老鄉紳道:“老先生請出室相避,莫讓這股濁氣衝撞到,恐對老先生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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