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酬激勵方案。”
六個字,像一枚投入死水的深水炸彈。
工號001的馬師傅,那顆木製的腦袋歪向一個極限的角度,脖頸處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它眼洞裡的紅光劇烈閃爍,彷彿CPU佔用率瞬間飆到百分之九百九十九。
片刻,它轉過身。
脖子上那串“發”字鑰匙扣叮鈴作響,拖著殘破的身軀,向濃霧深處滑去。
它要去傳達最新的會議精神。
高冷靜立於白板前,雙手背在身後,如同一位等待部門經理們到齊的董事長。
霧氣深處,騷動開始了。
一陣壓抑的啜泣由遠及近。
一個穿著破爛婚紗的身影最先飄出,她沒有五官,臉部是一面光滑的鏡子。此刻,鏡面正映出白板上“薪酬”兩個大字,帶著一絲無法解讀的迷茫。
她就那麼飄在不遠處,低頭啜泣,哭聲不大,卻讓地上的枯葉無風捲起。
高冷沒看她。
緊接著,沉重的腳步聲和金屬拖拽聲響起。
一個沒有腦袋的壯碩身影從另一側的霧牆裡踏出。他穿著破舊的遊樂園制服,手裡提著一把能砸碎骨頭的扳手。路過鏽蝕的鐵門時,他下意識地停步,用扳手末端“噹噹”敲了兩下門軸,似乎在確認螺絲是否鬆動。
他站定,無頭的軀體“望”向高冷,散發著純粹的暴力與怨念。
四面八方,更多的身影被那無形的“會議通知”牽引而來。
身上掛滿水草的,身體扭曲成麻花的,十幾個手拉手面無表情的小孩。
他們形態各異,死狀悽慘,散發的陰冷怨氣足以讓空氣凝結成霜。
此刻,這些C+級的鬼域土著,只是帶著一種對“開會”的本能敬畏,亂糟糟地圍了過來,彼此間維持著一種微妙的、互不侵犯的安全距離。
婚紗女鬼的哭聲越來越大。
高冷拿起擴音喇叭,對著她那個方向。
刺耳的電流聲“滋啦”一聲,讓現場更添幾分嚴肅。
“會場紀律。有問題,會上提。”
他頓了頓,補上一句。
“再哭,扣全勤獎。”
啜泣,像被掐斷的磁帶,戛然而止。
婚紗女鬼猛地捂住自己沒有嘴的臉,光滑的鏡面劇烈地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