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八十一案(全4冊)

第一百零七章《西遊八十一案:大唐敦煌變(

“戌時正,日夕——”

坊外的主街上隱約傳來報漏的聲音,呂晟帶著普密提和兩名星將,眾人舉著火把,猛然撞開一家貨棧的坊門,卻發現寬大的貨棧裡空空如也。

此時天色已經黑透,呂晟舉著火把,臉色陰沉地在貨棧中行走,地上散落著凌亂的紙片、竹篾、皮革等物,還堆著一堆堆的木屑,打翻的顏料罐到處都是,凌亂不堪。

顯然這裡就是玄奘等人最後的藏身地,他們在這裡組裝了一具大型物什,卻在呂晟追到之前順利離去。

呂晟在地上一點點地翻找,忽然發現一張紙上似乎有痕跡,他拿起來觀看著,紙上畫的是一座建築的結構圖,彷彿是城門,上面用細線標著各種尺度。

“是瓜州的城門嗎?”呂晟翻來覆去地看著。

普密提忽然道:“阿郎,這不是城門,是鼓樓,西城的鼓樓。”

呂晟恍然,西城因為南北狹長,鎖陽大街貫穿南北,這座鼓樓就在鎖陽大街的正中。城樓上置鼓,每日晨時擂開門鼓,黃昏擂閉門鼓,全城皆聞。兩個時辰前,玄奘和李淳風、李澶考察的地方就在鼓樓和東城城門之間。

“走,馬上去鼓樓!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呂晟帶著眾人離開貨棧。

這個時辰早已經宵禁,呂晟和普密提等人換上敦煌兵卒的甲衣,騎馬來到坊門。值夜的武候大聲喝問,普密提拿出公文。這是李植早就備好的,眾人的身份乃是都督府與城外敦煌軍的信使,上面蓋著敦煌刺史的大印。印鑑雖然是假的,卻是毫無破綻。武候也知道如今的瓜州城各方勢力雜處,軍情往來頻繁,不疑有他,當即開門放行。

呂晟策馬疾行,不多遠便來到鼓樓。鼓樓早已經閉門落鎖,不過旁邊一座屯兵的營房仍然亮著燈,駐紮有一伍兵卒,看守鼓樓。

呂晟將馬匹扔給普密提,信步走到營房前敲門,當即有兵卒開門,看了看呂晟,詫異道:“你們……敦煌的兵?”

呂晟並不說話,徑直走進房內,房間並不大,左右兩間都是兵卒的臥房,剩下的四名兵卒尚未睡覺,一起詫異地看著他。

“你們伍長是誰?”呂晟問。

其中的伍長陰沉著臉起身:“我便是伍長。你是什麼人?”

“如今誰在鼓樓上?”呂晟問道。

伍長臉色變了,伸手便去抄一旁的橫刀,眼前卻突然一花,呂晟不知何時竟然到了他面前,一把扣住他的咽喉,森然盯著他:“回答。”

“敵襲——”其餘四名兵卒大譁,紛紛要抄傢伙動手,普密提和兩名星將的三把弩箭對準他們。眾人不敢動彈了。

“是……是世子!”伍長臉色漲紅,喘息著說道。

呂晟一言不發地盯著他:“還有誰?”

“一名僧人,穿著常服,還有一人是書生打扮。”伍長掙扎道,“世子要借用鼓樓,是我們校尉陪著來的,我不敢拒絕。”

呂晟手一緊,“咔嚓”一聲擰斷了伍長的脖子。普密提一聲令下,弩箭齊射,“噗噗噗噗”,四名兵卒剎那間被射殺當場。

“你們且在這裡守著,我獨自上去即可。”呂晟一鬆手,扔掉了伍長的屍體,從營房出來,徑直登上鼓樓。

鼓樓高達三層,與城門樓齊平,樓梯內一片漆黑。呂晟踩在樓板上,年久失修的樓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他徑直走到頂樓,頂層是一座覆瓦的坡頂,下面整齊地安置著四面大鼓,靠南面的露天處,卻安置著一副日晷。

呂晟站在鼓樓的邊緣,扶著女牆望去,通透的星光密密麻麻地鑲嵌在天空,明月半掛在東方的天上,在鼓樓上切割出明暗的光影。

縱目望去,古老的瓜州城並未熟睡,各坊內依然有點點燈火,一副浩大的古城在視野中鋪展開去。

更遠處,昏暗的祁連山彷彿一條巨龍盤伏,山頂上月光映照,仍然看得見點點瑩白,那是山頂的積雪。

“呂兄終於來了。”忽然,身後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呂晟緩緩轉回身,卻見玄奘和李澶、李淳風從暗影中走了出來,玄奘光頭,卻穿著平民服飾,兩隻手掌虛虛地合十,朝自己笑著。

“你知道我要來?”呂晟沉聲道,“難道那些線索是你故意留給我的?”

“自然,”玄奘笑道,“今夜就是為了請呂兄來到此處,觀賞一場雜耍。”

“什麼雜耍?”呂晟問道。

“臨江王讓一名親衛冒充世子,帶著魚藻的婚車離開了阿育王寺,再過一刻鐘就要抵達鼓樓。”玄奘道,“你曾經答應她,要帶她在天上飛一飛,既然你不願做,貧僧就請世子來完成。”

呂晟頓時怔住了。

玄奘朝李澶和李淳風擺了擺手,兩人一起動手,轉動了兩架絞盤。兩架絞盤安裝在鼓樓的女牆上,相聚三丈,正好是鎖陽大街的寬度。絞盤一轉,慢慢地拉起來兩根漆黑的繩索,那繩索似乎有彈性,遍體染成灰黑色,在絞盤上繃得緊緊的,另一端在半空延伸過去,夜色混黑,根本看不清連線到哪裡。

“這就是你去鞣皮鋪定製的鹿筋細繩?”呂晟喃喃道,卻仍然疑惑。

“沒錯。”玄奘道,“呂兄請看,鎖陽大街左右側的兩座坊,靠近坊牆處我們立了兩根五丈高的旗杆。”

呂晟望過去,果然看見坊牆內側架起了一根高大的旗杆,比鼓樓還要高上兩丈。玄奘一邊說著,三人一邊忙碌,他們將兩根鹿筋細繩拽緊,前端有掛鉤,兩根繩子扯過來,在李澶身上一勾,李澶身子頓時往前一傾,急忙抱著女牆站好。

李淳風從旁邊的箱子裡拿出一塊塊的厚木板,開始往李澶的身上纏。

“你們這是——”呂晟駭然色變。

“這是要重演武德九年,敦煌城甘泉大街的劫親一幕!”玄奘盯著他,一字一句地道。

“愚蠢!”呂晟哈哈大笑,“你們居然以為奎木狼的神通是人為?”

“沒錯,”玄奘坦然道,“貧僧一直就有這個懷疑,只是很多關竅不容易推演出來,可是今夜貧僧決定試一試。可能無法盡善盡美地還原當日的景象,但大致不會差。”

玄奘走到女牆邊,指著下面的鎖陽大街:“再過一刻鐘,魚藻的婚車就會經過此處,屆時世子會綁上繩索一躍而下,藉著繩索的盪漾,衝破層層的迎親隊伍。貧僧不想傷人,因此在他身上綁了胡楊樹做成的硬木,凡是阻攔者一律會被撞翻。”

李澶拍了拍身上的木板,朝著呂晟微微一笑,李淳風立刻從箱子裡取出一張狼皮給他套在身上。呂晟看得呆若木雞,這狼皮是經過裁剪的,緊緊貼著李澶的身軀和四肢,還有毛茸茸的狼尾。

李淳風又取出一副狼首面罩,這狼首面罩也是從真正的狼身上斬下來的,雖然狼的頭顱比人類的要小,但經過重新拼接組合,恰好能整個套在李澶的頭上。剎那間,李澶便化作了一頭巨大的狼!

李澶活動一下,爬上女牆蹲踞在垛口上,靜靜地等待。恰如一頭蒼狼蹲踞在明月之下,望月長嚎。

呂晟眼前忽然有些迷離,似乎想起一些悠遠而深沉的記憶,臉上出現難言的痛苦。

“貧僧計算過距離,繩索恰好能支撐世子衝入婚車。”玄奘繼續說道,“進入婚車之後,世子有幾件事情要做,他首先要捏碎藥丸,釋放出煙霧,迷暈魚藻。”

李淳風笑吟吟地拿出一枚黃色的藥丸,在手上拋著。

“然後,世子要解開身上的鉤子,繩索有彈性,我在旗杆上掛有重物,繩索會自動彈回。接著世子要用灰黑色的衣袍將魚藻裹起來,綁在自己身上。隨後,他需要冒一些危險,引爆藏在車頂華蓋上的伏火,炸碎婚車。李博士已經調製好了伏火,藏在一個竹筒中。

迎親隊伍都是世子的部曲和僕役,很容易便把竹筒藏在了華蓋上。”

李淳風拿出另外一根竹筒,在手裡拋著。

“伏火炸響的聲音很低,卻會冒出閃光和煙霧,此時夜色太暗,所有人的眼睛都會受到強光刺激,產生短暫的失明。而這一瞬間,世子必須抱著魚藻跳進街邊的水渠。”玄奘望著呂晟,淡淡道,“每個城市的坊市格局都一樣,主街兩側都有深深的排水渠,渠邊種植有樹木,敦煌也一樣。”

“真是異想天開。”呂晟回過神來,咬牙道,“那他又如何登天而去?”

“哦,這個簡單。”玄奘笑道,“呂兄請看,我們已經在夜空中放飛了一隻風箏。”

呂晟抬起頭,眯著眼睛仔細瞧,隱約可以看見空中有一個黑點,那東西飛得太高,根本看不清楚。

“這會兒在排水渠邊上安排有人,手裡拿著風箏的絲線。”玄奘解釋道,“迎親隊伍裡有世子的親信,他會一直守在婚車邊,待會兒婚車一炸,他便撲倒在地,悄悄從那人手中接過風箏線。哦,對了,風箏線上有鐵鉤,上面勾著一副折迭傀儡。這件傀儡乃是以細竹篾紮成兩個人體形狀,一人身上穿有新娘盛裝,一人乃是人狼形象。花轎炸碎之後,他便放開風箏線,風箏便帶著巨狼和新娘直飛上天。”

呂晟呆呆地看著他,半晌沒有說話。

“你看,這樣豈不就重演了當年的一幕嗎?”玄奘道。

“你是在指控我,奎木狼乃是我假扮出來的?”呂晟咬牙道。

玄奘凝望著呂晟:“沒錯。奎木狼只是你虛構出來的人物,或者說神靈,由始至終你都很清醒,你記得所有的事情。今夜,世子劫親有他的親信配合,當年你劫親,也有李植安排的人配合。當年你被囚禁在敦煌縣衙的地牢,你能脫困而出,想必是李氏在暗中相助吧?”

“原來你今夜引誘我來此,就是為了要揭穿我所謂的騙局!”

呂晟大笑,“法師,奎木狼展現的神通可不僅僅是一場劫親。”

玄奘笑了笑:“這些時日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尤其是當初在莫高窟親眼看見了奎木狼登天而去,我便知道,這個問題不解決,我永遠無法破解真相。李博士自幼修道,又是咒禁科的博士,定然知道所謂法術是怎麼回事。”

李淳風張了張嘴:“我還真不知道。”

“所謂法術,與幻術、百戲、祝由術、魚龍戲、天台山伎,其實都可以歸結為一類。最早的記載譬如《列子?周穆王》中說道,周穆王時,西極之國有化人來,入水火,貫金石,反山川,移城邑,乘虛不墜,觸實不礙,千變萬化,不可窮極。既已變物之形,又且易人之慮。穆王敬之若神,事之若君。這化人,便是幻術師。我們且數數週穆王這位幻術師的神通,他能於水火之中自由出入,金石之物可以隨意穿過,能使山川互換,能移動城邑,身體懸浮於半空而不墜,接觸實物也不會有阻礙。他千變萬化,無窮無盡。他能改變物體的形狀,也能改變人的認知。這神通比之奎木狼如何?”

“那只是史書上記載,或有誇大。”呂晟冷冷道,“法師卻把它作為信史嗎?”

“列子如果說不可考,我們不妨看看《顏氏家訓》。”玄奘道,“《歸心》一篇記載,世有祝師及諸幻術,猶能履火、蹈刀、種瓜、移井。”

呂晟一時語塞,顏之推乃是琅琊顏氏,堂堂士族,他作這本家訓是在隋文帝時,距今並不久遠,在士族和讀書人中間廣為傳播。

“李博士應該很清楚。”玄奘望著李淳風,“所謂道術或者說幻術,可以歸類為幾種法門。一為彩法,便是以機關器械來營造;二為手法,便是有專門秘密訣竅;三為藥法,就是全憑藥物之力完成;四為符法,便是使用符咒的幻術;五為絲法,就是那種需要用到牽絲拽線的幻術;六為搬運法,就是憑空移物,大可移山搬海,讓身體憑空消失,小可憑空變出物體;還有一種名為工夫法,這法術沒有秘訣,依賴手法練習。李博士聽說過這些伎倆嗎?”

李淳風搖頭:“從未聽說過。”

“其實這並不是什麼太複雜的東西。”玄奘道,“《南齊書?

樂志》中記載,南齊武帝永明六年,從來雲霧封鎖不見真容的赤城山忽然雲開霧散,露出山中仙家景色,上面有石橋、瀑布。這只是道士朱僧標造就的一場祥瑞,是整座山作為佈景的機關幻術。”

呂晟冷笑:“純屬推論,毫無實證。”

“要實證也簡單。”玄奘道,“那一日在莫高窟我和世子親身經歷過,奎木狼在棧道上縱躍如飛,最終登天而去。”

“哦?我倒要聽聽你如何解釋。”呂晟冷笑。

玄奘笑了笑:“當時貧僧在莫高窟待了七日,曾經帶著世子登上莫高窟的山頂。世子,你在山頂看到了什麼?”

李澶戴著狼頭面罩,悶悶的聲音傳來:“是一個……三角木構架,一根木椽斜挑出來伸向莫高窟的懸崖。”

“沒錯,這就是來不及撤走的機關。”玄奘道,“這件木構架其實是一架類似於拋石機的東西,上面有橫軸、槓桿和彈袋。這木椽便是拋石機的長臂。當時在上繫有一根牛筋皮繩,另一端系在奎木狼的身上,只要拉下槓桿,長臂便能翹起,將奎木狼彈射起來。

他跳到崖頂之後,隨後的踏空而去,其實還是用類似風箏之類帶走了狼形傀儡。”

呂晟的臉色漸漸變得無比難看:“法師看來是一心要指證我了。

那麼我且問你,我是文官出身,手無縛雞之力,而奎木狼力量極大,不似人類。我是如何做到的?”

“是啊,法師。那奎木狼和我對戰過。”李淳風忽然說道。

玄奘悲傷地望著呂晟:“這件事困擾了貧僧很久,李博士和星將對戰過,我問你,星將和奎木狼的力量誰的更大?”

李淳風仔細想了想:“似乎是星將。”

“沒錯。”玄奘嘆息道,“我在玉門關親眼見到降神儀式,一個普通人埋在地底,神靈入體後突然變得身軀強壯,力大無窮,而且血液變成黑色。他沒有痛覺,智力變低,哪怕身體被刺穿仍然行動自如。事實上,這是以藥物改造過的啊!幻術法門中的藥法,千變萬化,各種藥物都是獨家秘訣,自己配製。”

呂晟冷笑:“法師如果要實證,你便自己把藥配製出來。”

“你是太醫署出身,對藥物比貧僧要精通得多,所以……很慚愧,貧僧雖然猜得出來,卻配製不出來這種東西。”玄奘坦然道。

呂晟氣極反笑:“如此說來,你只需要編造一個邏輯指向我,一旦碰上關鍵,就說我會,你不會。這如何服人?”

“呂兄說得極是。”玄奘點點頭,“貧僧雖然發現破綻,卻不願聲張,就是因為難以找到證據。但是藥物這件事,我卻有實證。”

“說!”呂晟冷冷道。

“因為你自己也接受過這種藥物改造!只是你為了智力不受損傷,服用的藥量較少,所以在力量上不及星將。”玄奘閉目長嘆,“呂兄,那日在西窟的拱橋上你說過,你還有二十日的壽命,想必是藥物摧殘的吧?”

呂晟霍然抬頭,盯著玄奘,嘴唇嚅動著,卻說不出話來。李澶還是第一次聽說此事,不禁大吃一驚,碩大的狼首轉過頭,盯著呂晟。

“法師,我雖然只有不到二十天的壽命,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就是用藥物改造了自己。”呂晟黯然望著玄奘。

“你不妨拿一把刀,劃破你的手指,看看自己血液的顏色。”

玄奘道。

呂晟冷冷地笑著,猛地從旁邊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把橫刀,手掌握住刀刃,狠狠一劃。

“法師既然不信,那便來——”呂晟正要說下去,卻愕然愣住。

他手掌上流淌著鮮血,那鮮血卻並非正常的紅色,而是呈黑褐色!

眾人呆滯地站在鼓樓上,盯著呂晟手腕的鮮血,長久無人說話。

便在這時,有鼓樂之聲傳來,眾人低頭望去,只見長長的送親隊伍順著鎖陽大街逶迤而來。二三十輛大車,一兩百人的隊伍,幾乎充斥了整個長街。隊伍中幾乎每個人都持著燈籠,遠遠望去,就像一條璀璨的龍蛇。

隊伍的最前方已經到了鼓樓之下,玄奘顧不得呂晟,急忙撲到垛口邊,計算著方位。眼見得居中的婚車恰好到了繩索能及的距離,玄奘才深深吸了口氣:“世子,時辰到了。”

李澶扮作的巨狼長身站在垛口上,雙手張開:“師父,弟子去了。

今生得遇師父,是弟子上一世的善緣。若今夜難以生還,願你我來世再做師徒。”

說罷,李澶縱身一躍,跳下了鼓樓。

呂晟痴痴地看著,在繩索的牽引下,一頭巨狼彷彿凌空飛翔,朝著迎親隊伍猛撲過去。迎頭便撞上了隊伍前方的人群,一剎那見人群波開浪裂,硬生生被李澶從中間撞出一條通道,直撲婚車!

騎馬守在婚車邊上的,正是扮作世子的一名親衛,眼見得一頭巨狼撲了過來,頓時駭得魂飛魄散。但此時苦於手中並無兵刃,大喝一聲,縱馬擋在了婚車前,就如同當年令狐瞻所做的一模一樣。

“砰”的一聲,巨狼狠狠地撞在他的頭臉上,把那親衛撞得凌空飛了出去,跌翻在地,昏迷不醒。

“轟隆”一聲,李澶撞破婚車,直撞在了魚藻身上。

兩人四目相對,魚藻神情中露出一絲欣喜,喃喃道:“你來了——”

李澶不敢耽擱,捏碎了黃色藥丸,“砰”的一聲煙霧瀰漫,魚藻腦袋一暈,軟倒在坐榻上。李澶迅速摘掉身上的掛鉤,然後取出灰黑色的麻袋,將魚藻從頭到腳套了進去,用繩索緊緊地捆紮在身上。

這時,四周已經有部曲吶喊著向婚車包圍過來,李澶掏出火摺子,順手摸了一下車轎頂上的華蓋,摸到一截捻子,立即點燃,然後抱著魚藻緊緊貼著車板。

四周送親的部曲和僕役剛剛到了婚車前,猛然間一聲悶響,眼前強光一閃,婚車炸裂,冒出一團白色的濃煙,嫋嫋直上。眾人大叫一聲,捂著眼睛倒退了出去。

卻有一名部曲悄然衝了過來,將手中拿著的折迭傀儡往轎中一塞,白色的濃煙中猛然衝出一條天狼,那天狼四爪抓著一名盛裝女子,直衝夜空。

遠處的人發出一聲驚呼,一起抬頭看著。李澶就趁著這個瞬間,抱著魚藻翻滾下了婚車,在那名部曲的掩護下,徑直滾入旁邊的排水渠中!那水渠中玄奘早就安排了一架小小的木筏。李澶抱著魚藻爬上木筏,斬斷纜繩,木筏頓時無聲無息地順水而去。

直到這時,李澶才徹底鬆了口氣,手忙腳亂地將身上的狼皮和狼首脫掉,扔在水渠中,讓它們順水而去。自己撐著木筏,到了一處坊牆開的排水口處,抱著魚藻跳進水中,順著排水口鑽進了坊內。

“世子!”坊內的水渠邊,早就安排了李澶的兩名心腹侍衛在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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