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無,不過是一些雜事,晚些再同你說。”江寧珂心中微暖,神色也輕快了幾分。
見顧硯竟是要帶著人往院內走去,絲毫沒有將她放在眼裡,藺如瑩的胸口極快地起伏了一瞬,才勉強扯出一絲笑意,走了過去。
“顧大哥,如瑩是來謝您的救命之恩的。”
她伸手抖開那件銀灰色的狐狸毛外氅,邀功道:“如瑩熬了整整一夜,才終於將它趕了出來,您快試試,若是不合身,如瑩還能再改改。”
“如今天寒,您身上還穿著如此單薄的衣裳,也不知底下的人是如何照顧的……”
說著,她還意有所指地看了江寧珂一眼,故意露出了那雙被白帕子包紮著的手指,上頭可見點點血痕。
顯然為了縫製這件外氅,她受了不少罪。
顧硯卻是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淡聲道:“是於海救的你。”
言外之意,與他無關。
一旁的於海立刻撓了撓頭,連連擺手道:“這怎麼好意思,俺都有婆娘了,可不敢收!要不回頭,她可得跟我鬧一場,姑娘,這東西你拿回去吧啊!”
藺如瑩面色鐵青,手中的大氅都捏得起了褶皺。她快速垂下眸子,掩了其中扭曲之色。
抬頭,又換上了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看向顧硯道:“他們都是聽命行事,若是沒有顧大哥的吩咐,如瑩定是早就……”
說到這裡,她似是想到了那日可怕的場景,眼眶通紅,面上露出一絲委屈來,
如待折的嬌花,顫顫巍巍惹人憐愛。
顧硯卻是看都不看她一眼,抬手伸手摸了摸江寧珂的髮旋,溫和道:“日後莫要什麼人都救,憑白招惹這等麻煩。”
江寧珂終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點頭頗為認同道:“你說得對。”
“走罷,可是餓了?下次不可獨身在外,我不放心……”
二人相視一笑,徑直往堂內走去,徒留下面色猙獰的藺如瑩,這回的眼圈是真紅了。
……
“郎君,小的被發現了。”
青竹院中,阿斂垂頭跪在陸臨面前,臉色有些難看。
“那小娘子十分敏銳,一直引著小的在巷子裡亂轉,她讓小的傳話,讓您莫……莫要再查探於她。”說到這裡,阿斂的神情帶上了幾絲尷尬。
想起那小娘子聰慧狡黠的眼眸,陸臨的神色不禁舒展開來,眉目含笑:“那便罷了。”
他轉動輪椅至窗邊,望向颯颯青竹,思緒漸漸陷入了縹緲虛霧之中。
腦海中那雙靈動的眼眸突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悔恨疏離又染著點點恨意的眼……
“郎君,老太爺請您過去。”
院外響起下人的通稟聲,陸臨定了定心神,看向阿斂,後者立即會意,過來推動輪椅。
一路上,陸臨都垂著眸子看著自己的腿,不知在想什麼。
剛繞過湖心亭,重重假山後便突然現出了一個面色蒼白的婦人,她幾步上前虛虛攔住陸臨,神色哀切。
“大郎,快為五郎說句話罷,娘相信,他定是被人給騙了!五郎生性單純,如何能有壞心思?”
陸臨周身的氣息瞬間淡漠了許多,眼底的柔和消散開去,阿斂心中擔憂,連忙上前勸阻道:“夫人,大人正等著郎君呢。”
婦人狠厲地瞪了一眼阿斂,緊緊攥住侍女的手臂,步子往前挪了挪,卻不知為何又踟躕在原地。
她哀求道:“只要你說句話,老爺子定不會狠罰的,大郎,娘求你,五郎可是你的親弟弟,你如何忍心?”
陸臨閉了閉眼,深深地呼了口氣,朝著婦人身側的侍女吩咐道:“送夫人回房,天將黑了,外頭夜風涼得緊,小心著伺候。”
話罷,他側眸道:“阿斂,走罷。”
婦人怔忡片刻,直到那輪椅就要與她擦肩而過,她才猛然回神,突然像抓救命稻草般地緊緊攥住男子的手,眸中落下淚來。
“大郎,快救救你弟弟罷,娘只有這麼一個希望了!”
陸臨垂下眼眸,看著那隻緊緊攥著他的手掌,臉上的溫和之色彷彿被什麼重重敲擊,碎裂開來,現出了狼狽與脆弱。
那是一雙他少時在夢中流淚祈求了無數次的手,是他偷偷羨慕過無數次抱在五弟身上的手。
它是那般溫熱,那般令他安心。
可那雙手,自他八歲那年斷了腿後,便再也未讓他觸及過。
如今,為了五弟,他又有幸碰觸了一次。
呵!何其諷刺。
陸臨滾了滾喉嚨,眼前漸漸漫起黑霧,心頭滯澀。
“不好,郎君!”
阿斂連忙擠開婦人,一把將輪椅抱起奔向主院,口中大喊道:“快請府醫!”
只留下婦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睛凝著地上男子噴出的斑斑血跡,嘴唇翕動:“大郎……大郎吐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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