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他趕緊壓低了聲音,回頭看一看船孃,那船孃站在船尾,離得有些遠,他還是警惕地壓低了聲音,湊到雲燕的耳朵邊,這才用低低的聲音,接著說道:“那碎屍案全都發生在武德縣,並沒有超出,如果只是一個兇犯所為,那這個兇犯應該每次做案都從是家裡出去再回到家中,而不會整日裡遊蕩在山野之中,不然他怎麼生活。”
雲燕若有所思,卻還是不明白。
卓然學過犯罪圓周理論,在連環殺人案中,一般情況下,會以作案者住所地為圓心,向四周輻射。只需要把最遠的幾個案發點用線串在一起,就能形成一個類圓形的範圍,而罪犯的住所應該就會在這圓圈之內,這樣他才能夠快捷的到達犯罪地,做完之後又迅捷地回到自己的住處隱蔽起來。
卓然就是從這四通八達的船道和那首關於蜘蛛結網的山歌裡忽然想到了這個理論,他覺得完全有必要去試試看,能否找到兇犯的藏身之所。
卓然簡單的把犯罪的圓周理論,用通俗易懂的話給雲燕說了一遍,雲燕也聽得兩眼發亮,說:“好,讓我們趕緊回去畫一份地圖,把這些點都標出來,然後讓南宮捕頭他們在這範圍內搜尋,這樣總比我們沒有目的的四處撒網要好得多,說不定還可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心中有了這個主意,破案如救火,片刻都耽擱不得,雲燕立刻轉身對船孃說道:“我們有急事,快點上岸。”
那船孃正唱的高興,沒想到這一對年輕男女嘀咕幾句之後,立刻要靠岸,不知出了什麼事,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先前他們承諾的雙倍船錢還能不能兌現,聽對方催得急,船孃趕緊調轉船頭,朝吊橋酒樓過去。
扁舟剛剛在碼頭上停靠,兩人立刻飛身上了碼頭就要往前跑,卓然眼角的餘光感覺到了船孃欲言又止,那苦澀失望的神情,心中一凜。原來自己只想著案子,渾然忘了付船錢。他立刻停下,從腰帶上取下錢袋直接扔給了船孃,對她說道:“你替我結賬,結完帳剩下的錢全歸你。”
說罷,跑出幾步又想起了什麼,回頭過來對那驚喜交加的船孃又說了一句:“多謝你,你的山歌真好聽,我們改天再來聽。”
那船孃驚喜地捏著鼓鼓囊囊的錢袋,這裡面差不多有兩百文,這幾樣酒菜她知道價,加起來不會超過一百文,也就是說他至少還有一百文的賺頭,這可比先前他們倆許諾給她的錢還要多。不由得心花怒放,拎著錢袋,嘴裡嘮叨著說道:“好人,真是好人啊,好人有好報,但願他們能早日結成連理,多生貴子,多子多福,菩薩保佑。”
卓然和雲燕坐上馬車迅速趕回了衙門,連夜將捕頭南宮鼎等幾個衙役叫來商議。
在他們來之前,卓然讓郭帥把本縣的地圖調了過來,鋪在桌上仔細觀瞧。
一瞧之下,不由苦笑。古代的地圖基本上沿用山水畫的畫法畫的,倒是氣勢宏偉,山巒迭嶂。可是裡面能夠提供的資訊實在太少了,不過好在幾個發現拋屍的地點在地圖上大致也都能找到,將它們最遠的兩個點連在一起之後,用線拉著筷子畫了一個圓,形成了一個圓周,現在只希望這地圖不會錯的太離譜,特別是距離方面。
南宮鼎他們只是白天下去調查,晚上就在城裡頭,在卓然派人去叫他們的時候,他們還帶著衙役在縣城裡挨個的查訪青樓,詢問近期有沒有人無故外出長時間不回,得到卓然的號令之後立刻帶著人急急忙忙返回了衙門。
卓然大致給他們分析了一下,這圓周確定犯罪地的理論,好讓他們對這種破案方法有一個基本認識,以便後面能更好的開展緝捕。
南宮鼎和衙役們聽了卓然的分析解釋之後,都面面相覷,隨即又一起點頭,覺得這種理論雖然從來沒聽過,但是很有道理,倒不妨一試。
南宮鼎興奮地說:“如果是隻在圈定的這個範圍查訪,那我們的工作量應該能夠大幅減少,而且還能集中人手,更快的查個水落石出。”
卓然告訴他們先不要打草驚蛇,先尋訪當地的里正,做個瞭解,把該區域內從事皮肉生意或者水性楊花的那些女人的名字記下,全部摸清之後統一行動,一起抓到衙門中逐個盤查,免得打草驚蛇,被罪犯逃了。
南宮鼎抱拳答應,帶著人匆匆去了,交代完事情之後,卓然並沒有覺得有何輕鬆之處,反倒是有一種大戰將臨的緊迫感。
他歉意地對雲燕說:“很抱歉,今日本來要與你開懷暢飲的,卻又突然跑到破案上來了,影響了你的雅趣,我這裡先請罪,咱們擇日再開懷暢飲。”
雲燕擺擺手說:“跟我你還客氣什麼,我們都想著早點破這個案子,我只希望我能幫到你。”
“你已經幫了我大忙了,但願明天會有所收穫。”
先前的摸底排查沒有限定範圍,所以進展緩慢,而這一次,卓然已經圈定了一個小範圍,摸排很快就有了結果。
南宮鼎按照卓然圈定的範圍,很快就完成了摸底調查。除了在青樓裡賣笑的女人之外,排查出來的不是青樓女子但被認為屬於水性楊花的女子竟有百餘人之多,把卓然嚇了一大跳。
南宮鼎陪著笑解釋說,他們是寧可多,也害怕遺漏,因此,只要哪怕一個人說這個人是水性楊花或者不守婦道,便會將它列入其中,這樣算下來人的確多了些。
卓然和雲燕兩人商議之後決定收網,兵分兩路帶著衙門的衙役和捕快,先把那些所謂正經人家的水性楊花的女子扣留到衙門裡來進行審查,而青樓的女子則下令禁止自由出入,必須呆在青樓中等候調查。
卓然做出這個決定主要是考慮到人太多了,全部都弄到衙門裡來,不僅審查不完,還多生出事故。
同時,他覺得青樓女子作案的可能性並不算太大。因為青樓女子除非是經過青樓老鴇同意,原則上是不允許自由進出青樓的,老鴇對這些女人會嚴格加以限制。而這連環碎屍案不是一兩起,發現的至少有四起。可能還有沒發現的。這罪犯需要連續外出作案,對於一個青樓女子來說,很容易引起老鴇的注意和警惕。在嫌犯的調查中老鴇很可能就會供出來。
而事實上在此之前的調查之中,沒有發現有哪個青樓女子反覆多次外出。因此卓然準備把對青樓女子的摸底排查放在後面,先把這些善良人家的女子進行挨個排查。
卓然要親自對這些所謂水性楊花的女子進行詢問,他問的問題很簡單,最近半年有沒有出過遠門,有沒有誰能作證,如果出過遠門,又去過哪個地方,又有誰能作證。
宋朝保甲制度非常嚴格,鄰里之間如果相互要擔保,一人作奸犯科,其他人都要受到相應的處罰。這些人已經知道他們在查一樁連環命案,所以都很緊張。都搜腸刮肚的想著鄰居有沒有外出過,因為他如果如實說了鄰居外出的情況,查證鄰居是作奸犯科的,他就沒有責任,不會受到追究。如果他知情不報,是要連坐一起受到追究的。
卓然就是利用了宋朝種保甲制度來追查事情真相,其實這個辦法在這之前衙門的調查中也使用過,但是由於當時只是在案發地附近進行調查,還沒有像卓然這一次這樣劃定一個圓圈範圍內的所有人都進行調查,因此那一次沒有什麼結果,但這一次應該能有所斬獲。
卓然問得很細,雲燕坐在他身邊仔細觀察被詢問人的表情和回答的語言是否有破綻,如果她覺得有問題,便會追加詢問,而往往她的詢問都能抓住要害,使得對方就算有所隱瞞,最終也只能吐露實情。
這些人出於種種理由,有可能會隱瞞她們外出的事情,但往往都會被雲燕準確的識破,在說出真話之後,這些真實的回答也都找到了證人做了證予以排除。
凡是不能找到證據或者證人作證,或是有明顯漏洞的,都會被叫到一邊進行詳細詢問,這一百多個人問下來,花了卓然兩天的時間,因為他問的都比較細,最終篩選出來了十幾個女人,這些女人的心情都非常緊張,低著頭都不敢看卓然和雲燕二人。
在這十幾個女人中有一個嫌疑最大,因為她家位置剛好在劃定的圓圈靠近中心,到每一處都比較便捷。她之所以被列為水性楊花的嫌疑人,是因為她開了一個涼茶鋪和小吃鋪,就在村頭,他們村子有過往的驛站,她一般會在路邊招呼過往行商。夏天賣涼茶,冬天賣茶水吃食。這村裡不止一個人反映她會跟過往的客商打情罵俏,還有人說她有時候會把客商留在店裡面,那些商客第二天才離開,而她的店鋪又並沒有客棧的功能。
卓然問她近半年有沒有出去遠行,她回答沒有,一直在開店,但是村裡馬上就有人站出來作證,說她有好幾次店門是關著的,人不知去向。
卓然對宋朝的保甲制度很是讚歎,當真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卓然就帶著衙役對這賣小吃的婦人的家進行了搜查。他們搜查的很徹底,當搜查到婦人屋子裡時,雲燕發現了一些裝著各種襪子的箱子。
雲燕不由眼睛一亮,她馬上小心的把所有的襪子全部都拿出來放好,接著開啟檢視襪子底部的情況。
忽然,雲燕啊的叫了一聲,拿著一雙襪子來到卓然身邊說:“你看看這是什麼。”
雲燕的手伸進襪子中將襪子展開了,清晰的可以看見,上面有兩條斷的絲線裂紋,跟上次在山坡岩石下發現碎屍時的腳印的斷痕相同。他們推測的結論是一個女人用襪子套在鞋子外面留下的痕跡,而這襪子的底部有一條斷絲,在腳印上留下了這樣的痕跡。而現在在重點嫌疑人家中發現可以造成相同痕跡的襪子,證明婦人很可能就是兇手。
雲燕非常興奮,說道:“讓我來審訊這個毒婦,她一定會開口認罪的,鐵證如山,容不得她抵賴。”
卓然摸了摸下巴,道:“但如果她堅決不承認呢?你打算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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