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簡單。”雲燕眼中閃過一抹凌厲的殺氣,將手在面前一揮,說道:“對這種濫殺無辜,殘害屍體的兇犯,不用客氣,儘管大刑伺候,直到開口為止。”
卓然沉默了,實際上,這是他承繼了縣尉的軀體之後就想到的一個問題。因為古代官員對嫌疑人進行刑訊逼供是合法的,只是逼供的器械和時間都有規定。
如果是真的罪犯的話,因為刑訊逼供而把罪犯拷問致死,罪犯是受刑不過死在刑法之下,審訊的官員最多受到罰俸降職的處分而已,連官都不會丟,更不會承擔其他刑事責任。
口供為證據之王,一旦鎖定嫌疑人,就要盡其所能套取口供,因此常常法外施刑,將罪犯拷打致死的情況比比皆是,卓然作為一個從九品的芝麻官,當然不可能改變這種現狀。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自己不去實施這樣非人道的取證方法,而是儘可能的用自己掌握的法醫和刑偵知識獲取有罪證據。
在證據面前,絕大多數罪犯的心理防線都會崩潰,都能如實坦白,以換取從寬處理或者死得略有尊嚴,而現在這位神秘的京城開封府來的女捕頭,公然說了她準備對嫌疑人進行刑訊逼供,這對卓然來說很是無奈,卻又無法改變,他甚至不能勸說。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找到證據,以確定嫌疑人是不是兇手。
卓然之所以在發現這證據時還心存疑慮,主要的原因是因為這證據還沒有最終查實。在此之前應該謹慎為上,因此卓然對雲燕說道:“你先去審訊她,看看她怎麼說,不管她是否抵賴,解釋有沒有道理,你都暫且不要用刑,跟我商量之後再說。”
雲燕點點頭,臉色卻有些不高興,聲音淡淡的道:“我知道,這案子是你們武德縣的,我們開封府插不上手,我只是來幫助你,向你學東西的,任何決定肯定都必須由你做出,我不會越權的,你放心。”
卓然聽雲燕把事情竟然引到職權範圍上去了,不禁有些尷尬,但是這時候再要解釋,只會越描越黑,索性什麼也不說,靜等結果。
雲燕拿著那雙襪子去提審那中年婦人,卓然則繼續帶著衙役對婦人的家進行搜查。
在卓然對整個婦人的家搜尋了一遍之後,並沒有發現新的有用的線索,這時雲燕已經完成了審訊,有些沮喪的拿著襪子回來了。
雲燕神情很是沮喪,道:“這女人承認這襪子是她的,說是她在集市上買的,具體從哪買的忘了,買了很久了。她不承認殺人,說平素裡連雞都不敢殺,怎麼可能殺人。她的雞都是拿給村裡的一個賴漢叫他幫忙殺的,最後我威脅要用刑,她也不承認,賭咒發誓說她絕對沒殺人。她也供認了,她的確跟村裡的賴漢等村民同過房,有時候在她小吃鋪吃飯的旅客拿錢誘惑她,她也同意了,主要是為了養家餬口,可就是不承認殺人,但是她又說這襪子一直在她家,的確是她的。搞到後來我也覺得她的話好像不是在撒謊,她賭咒發誓的樣子,讓人挺相信她說的是真話的,而且從她的表情我能感覺的出來,她很害怕被冤枉。——現在該怎麼辦?是不是還要用刑呢?”
卓然嘆了口氣說:“你都覺得她說的可能是真的,害怕被冤枉,那樣為什麼還要對他動刑?我剛才訊問她的時候,倒是想到了一個法子,你看看行不行?”
“什麼法子,你說。”
“我看這女人的身材比較壯實,應該是做農活長大的,一雙腳丫子跟男人的差不多,我們提取到的那腳印你也看出來了,是女人穿男人的鞋並套著襪子,往下凹陷的位置相對比較纖細,我覺得這女人的腳可能會比那個鞋印的主人的腳要大一些。”
雲燕眼睛一亮,拍了個巴掌,說:“對呀,我怎麼沒想到!我還真笨,我馬上叫她穿一雙大小跟鞋印差不多的男鞋,套上襪子在泥地裡踩幾個腳印出來,然後我們再比對。”
於是,卓然和雲燕兩人出來,到了院子外,從外面衙役中找了一雙大小跟提取到的腳印差不多的鞋子,讓那婦人穿上,然後把那雙襪子套在了她穿的鞋子外面,做了一塊有些柔軟的泥地,表面不留水漬,叫那婦人在泥地上踩出一串腳印。
卓然從箱子中取出石膏水,澆築在腳印裡,取了一個腳印的石膏制模。返回衙門,他將先前提取到的腳印石膏模取出來與這婦人的腳印的石膏模進行比對。斷裂的兩個紋路所在位置以及長短基本吻合。這說明兩者同一。
但是,卓然對腳印凹下去的範圍內的區域進行測量比對之後,得出肯定的結論是,婦人的腳要比發現屍塊現場遺留的腳印略大一些,不屬於同一個人。
經過仔細盤問,婦人孤身一人孀居在外,這些年來都是她一個人居住,並沒有親戚朋友跟她住在一起,也很少有親戚朋友來往,而她始終堅持說她櫃子裡的東西沒有被偷過,這就更加讓人迷惑了。
眼看著案子有了新的進展,可是到現在卻又重新陷入迷霧之中。
雖然案子沒有新進展,但上頭也沒有給進一步的壓力,卓然便請雲燕到河邊酒館吃飯,兩人邊喝酒邊聊天。
雲燕說:“你可真有本事,懂那麼多破案的東西。”
卓然藉著酒性道:“其實,我還有很多本事沒施展出來,關鍵是沒有稱手的裝置。不過,估計也沒有能工巧匠能打造得出我需要的東西來。”
“那可不一定。”雲燕也喝得有些舌頭都大了,眯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說道,“我就認識不少能工巧匠,甚至包括宮廷的工匠,我都能找到。說吧,你要定做什麼東西?”
卓然一聽,眼睛頓時一亮,若是能找到京城皇宮裡的能工巧匠,打造出自己需要的法醫常用器械,那不就解決大問題了嗎?他現在只有一些藥水,還沒有法醫基本裝置。進行相關的法醫檢測,基本裝置是免不了的。
這雲燕能找到皇宮的能工巧匠免費幫自己打造裝置,絕對不是尋常之人。卓然進一步肯定了自己的判斷。趕緊拱手說道:“若是真的能找到能工巧匠幫我打造需要的裝置的話,那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了,我現在當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雲燕很是大方的說道:“這樣吧,反正現在案子沒有新的進展,要不明天我帶你去一趟京城,介紹你認識一個能工巧匠,這人名叫鐵妙手,原先是皇宮中負責打造精密器械的,後來年紀大了,官家恩典,放他出宮。他便在京城自己開了一家作坊專門替人打造那些別人打造不出來的器械。他打造的器械當真是巧奪天工,你絕對不會失望的,不過,他收費很貴喲。”
卓然苦笑,道:“我可沒什麼錢,他能不能給我緩一緩,等以後我有錢了再給他?”
“不用了,逗你玩兒的,他收費的確很貴,不過跟我交情不錯,你手頭不方便的話,我替你出本錢。而且,我帶你去,他是不會要工錢的。不過我有個條件。”
“姑娘請說。”
“第一,以後不要叫我姑娘叫我名字。第二,我想跟在你身邊學學本事,我覺得你破案的本事讓我大開眼界,你要答應我就帶你去找他,並且所有費用我來出,算是拜師費。再說了,這些裝置是用來破案的,又不是你自己用的,你不必自己掏錢。你覺得怎麼樣?”
卓然笑了,拱手說道:“簡直太好了,那以後我就叫你名字了。雲燕,以後你願意跟著我,我當然不會攆你走的。有你這樣的美女在身邊,求之不得呢,誰捨得攆你走,多養眼啊。哈哈哈。”
雲燕也是喝醉酒了,眼睛一瞪:“你敢調笑我,當心我扁你。”她揚了揚自己的粉拳,“你跟女孩子在一起都是這樣油嘴滑舌的嗎?”
“天地良心,我只有跟你在一起才這麼油嘴滑舌。”卓然笑眯眯一副猥褻的樣子。
這次雲燕卻紅了臉,瞪了他一眼,端起酒杯喝酒,岔開這個話題。
第二天上午。
卓然跟雲燕騎馬直奔京城去找鐵妙手。
來到東京汴梁,卓然又是高興奮又失望,因為汴梁城是當時整個世界最繁華的城市之一,是亞洲附近國家的人無限嚮往的地方。可是真正看到這座聞名遐邇的城市,跟現代都市相比,又實在不值一提,也就跟七八十年代老電影裡面的城鎮一樣。
儘管卓然對東京汴梁城有些失望,但汴梁城古代特有風情還是讓他目不暇接。
雲燕對卓然一副土包子進城的樣子很是好笑,也沒給他更多時間欣賞古代京城別樣風味,徑直帶著她來到了鐵妙手的作坊。
卓然很明顯的感覺到這位頭髮有些花白,但眼睛炯炯有神的皇家巧匠對雲燕非常的恭敬,或者說還有些討好的意思在裡面,這讓卓然對雲燕的身份更是好奇。
鐵妙手將他們請到了內院會客廳,奉上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