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承淵瞬間酒醒大半,回頭看向婉棠,眼神微微詫異。
“婉貴人慎言,不要一張紅唇白齒,張口就亂攀關係。”
婉棠笑容苦澀,緩緩道:“將軍府十三年,我也不敢開這個口,如今,還不能嗎?”
面對生父,婉棠心中是有期待的。
她不會忘記母親那雙望眼欲穿的眼睛,更不會忘記,母親總是抓住她的手,一遍遍地說:“他也是身不由己,別怪他。”
婉棠隨了母親的願,瞧著許承淵:“如今,我也貴人了。”
本想身份準貴些,總讓他刮目相看。
沒想許承淵的眼神瞬間如同淬毒一般,謹慎地打量周圍,確定無人之後。
再次冷哼一聲,雙目之中全是凌冽和厭惡:“貴人又如何?婉棠,我早就說過,讓你好好輔佐研兒。只有研兒成為最高貴的人,才能有利於我許家。”
“你錯就錯在,不該和皇上沾染上。更不該和研兒爭寵。”
許承淵連連搖頭,眼中寫滿了失望。
婉棠的一顆心,緊了又緊,這可是她的親爹爹啊!
她小心開口,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顫抖著說:“那你可知道,我為她付出十年,她卻將我賜給李德福吃對食?女兒自知身份卑微,就算不能嫁給容若,難道還不能出宮過上普通生活嗎?”
“非要將我置於死地,才能開心?”
顫抖的聲音裡面,逐漸多了一絲沙啞。想到所有付出忍讓換來的結果婉棠眼中也不禁淚花滾動。
許承淵的臉,陰沉得可怕。
他再三考慮後,開口道:“李德福可是總管太監,掌玉璽,暗控東廠。”
“能跟著他,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研兒能為你這樣安排,她也是煞費苦心。”
“你不好好聽從安排,拉攏李德福,反而傷了他。你還好意思委屈?”
婉棠錯愕,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人。
耳邊還是許承淵數落的聲音:“就憑你,也妄圖和研兒攀比。也不瞧瞧你的出生是什麼?”
“研兒的母親,是名門之後。她的祖父又將我扶上高位。不好好做你的奴婢,竟惹事。”
一字一句,宛如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割在婉棠的心口上。
婉棠伸出手來,手指往上抹掉眼角的眼淚。嘴角緩緩上揚,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心中悲苦,不由感慨:孃親,瞧瞧啊,這就是你愛極了的男人。你說他身不得已,讓我不要計較一切。讓我以許家興衰榮耀為重,讓我一心向善,做個看不明白的傻瓜。
可是……你用命去看的男人,真的不能撕開那虛偽面目。
婉棠冷笑連連,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酒壺。
皇上需要一個契機。
而婉棠,何嘗不是在給彼此之間一個機會。
“許將軍,在此之前,我心裡面一直有個疑惑,想要問一問將軍。”婉棠嘴角上揚。
語調緩慢又嘲諷:“孃親當年,究竟是怎麼死的?”
“為何許夫人和我孃親同日生產,明明我孃親是足月生產,她是小產。可為什麼,難產而死的會是我孃親?”
“為什麼胎死腹中的,是我弟弟!”
婉棠的眼神,逐漸變得冰冷。
許承淵的眼神冷得可怕:“不許再提此事,賤命一條,怎可比得上夫人金貴?”
“可我明明聽見了弟弟的哭聲,他是夭折,還是被人害死?”婉棠逼視許承淵的眼睛。
許承淵眼神掠過一絲慌亂,終究是將軍,倒也鎮定,甚至殺氣凜然:“陳年往事,何必再提。”
“賤婦生死,又有何要緊的?”
“呵呵,賤婦?”婉棠笑得可怕:“許將軍還是一個殺豬匠的時候,是我孃親,不嫌棄你,嫁給你。不要命賺錢給你,讓你進京參加比武大賽。”
“你能識的字,還是我孃親教的吧?”
“可你呢?奪得武狀元,便迎娶了王家女。你娶就娶罷,偏偏還貪念孃親美色,哄騙她來到京城。明媒正娶的妻子,卻將她養在外院,成了你的外室。”
“當被揭發那一刻,你可有過半點擔當,可承認過那是你來京之前,就明媒正娶的妻?”
“夠了!”許承淵怒喝一聲,打斷婉棠說下去。
那猙獰的眼睛,著實讓人看了可怕。
他如同一頭兇狠的老虎,終於露出了他的獠牙:“罪臣之女,若不是我收留,早就淪為官妓。”
“你們都是見不得光的。”
婉棠衝著許承淵笑得深沉,臉上再無半點畏懼之色:“說得很好,那你可要看好了,這個你瞧不上的女兒,是怎麼讓你的心肝寶貝,受到應有懲罰的。”
“畢竟,我是罪臣之女的孽種,可也是你的女兒啊!”
“爹爹,如今皇上想必為了找你的把柄,也很頭疼吧!”
“您說……”
“你敢!”許承淵怒吼一聲。
婉棠哈哈地笑出聲,狀若瘋癲:“左右都是死,有什麼不敢的?”
“啪!”
清脆的耳光聲瞬間響起婉棠沒有半點躲避。
武將出手,再不是女兒家的巴掌能比的。婉棠被打得往旁倒下,手中的酒壺也順勢飛出去。
“啪!”
酒壺碎裂的聲音,與婉棠倒地的聲音同時響起。
這一耳光婉棠只覺得耳膜嗡嗡作響,眼前一黑,竟痛得想要嘔吐。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宴會眾人。
烏泱泱一片人循聲而來,楚雲崢率先走在最前面,步履沉穩,目光冷峻。身後跟著皇后、太后等人,皆是神色各異。
皇后一見眼前情景,不禁驚呼一聲,掩唇道:“婉貴人,許將軍,這是……”
楚雲崢目光深沉,視線在婉棠和許承淵之間來回掃視,眸中閃過一絲探究與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