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這是為朕做事,怎能如此吝嗇!
不多時,徐應元和那兩位失魂落魄的坐營官,也匆匆趕到了校臺之下,垂手侍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臺上一片死寂,臺下一片喧囂。
方寸之別,如同兩個世界。
良久,朱由檢的臉上,突然又綻開了一絲笑容。
“算了。”他淡淡地說道,“今天不演武了,直接校射吧。”
他扭過頭,看向徐應元:“如今武舉的標準,是什麼?”
徐應元不敢怠慢,連忙躬身答道。
“回陛下,武舉分三場。”
“其一為騎射,於三十步外馳射,九箭中三者為合格。”
“其二為步射,於八十步外射靶,九箭中一者為合格。”
“前兩場過了,方能考校策論。”
朱由檢揚了揚眉:“哦?策論都考些什麼?”
徐應元答道:“乃是《孫子兵法》、《吳子兵法》、《六韜》等《武經七書》。”
朱由檢心中瞭然。
考試造火箭,工作擰螺絲啊。
沒想到這百年前的大明朝,也是如此內卷浮誇。
如今的大明,難道缺的是誇誇其談,上兵伐謀的大將嗎?
不,缺的是能紮紮實實練兵,能守住城池的幹才!
讀這些書,還不如去讀戚繼光的《練兵實紀》,去讀陳規的《守城錄》來得實在。
天下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之大事,必作於細。
然而從薩爾滸到遼錦,從朝中朱紫到地方小吏,誰願去做細?
何人不是指望著一朝憑風起,扶搖九萬里。
也罷,凡事必有初,這初始、細微之事,就先從我開始吧。
朱由檢沉吟片刻,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他猛地一拍扶手,朗聲道:“傳朕旨意!”
臺上眾人,齊齊跪倒。
“今日校射,無論將官、選鋒、壯丁、單糧,皆可上場!”
“不問策論,只取校射成績”
“能達武舉騎、步射雙項標準者,受特賞,賞銀五兩!”
“能達武舉標準其一者,受上賞!”
“武舉標準降一等者,受中賞!”
“武舉標準再降一等者,受下賞!”
“具體的賞額和降等標準,”朱由檢的目光轉向徐應元,“你來定,就以特賞五兩為限,莫要讓朕的勇士們寒了心!”
“臣等,遵旨!”
不待眾人下臺行禮,朱由檢又幽幽地補充了一句。
“哦,對了。”
“那些冒役的,就別放上去丟人現眼了……”
那兩名坐營官聞言,身子一軟,幾乎癱倒在地,冷汗泠泠,只能唯唯稱是。
皇帝的令旨一下,整個校場頓時像一鍋燒開了的沸水,徹底炸開了鍋。
佈置靶場的,扛著草靶來回飛奔。
旗官們聲嘶力竭地喝罵著,試圖重新整頓佇列。
而那些真正計程車卒們,則是一個個雙眼放光,摩拳擦掌,爭先恐後地朝著校射區域湧去。
五兩銀子!
按如今京中物價,那是10石糧草!
能吃幾個月?唉?到底能吃幾個月?算不明白了!
總之,幹他孃的!
朱由檢握著馬鞭,怔怔地看著臺下這片混亂而又充滿活力的景象,看了一會,這才想起什麼。
他回過頭,將侍立在不遠處的內侍馬文科招了過來。
“你,立刻回宮,將高時明叫過來。”
“讓他帶上司禮監所有內侍,再帶足了銀兩。”
朱由檢的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稍後,把今日考較出來的勇士,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朕好好的……造冊!”
——
給你們看一張明朝武舉的圖,這是第二場步射圖。
明朝甚至有嚴格的“射禮”,就是各個品階的官兒坐哪裡,然後誰先出場,誰後出場之類的。
【本章史料】
1.我查了戚繼光的《練兵實紀》,明確規定下屬見營中主將時“兩跪一揖”,文臣上下參見時也多有下跪(不然海瑞就不會被叫做海筆架了)。跪拜一事,反倒明朝皇帝一直下旨糾正,但士風如此,文武皆是。
2.此時京城糧價0.5兩/石。
3.明朝京營普通士卒1石/月,選鋒雙倍。度支奏議中,前線士卒每日2升糧,0.02鹽菜銀。
4.勇士營兵額3000+,四衛營兵額7000+,萬曆四十二年記錄都缺額了將近一半。原文為:“官勇三千六百四十七,僅及其半。馬一千四十三,則無至者。四衛營,官旗七千二百四十,止四千六百餘。馬亦如之。乞下法司究治。”——《明史·志65·兵一》。
5.然後天啟五年整頓了一波,但沒說整頓細節,我這裡設定為比內操淨軍次一等(因為天啟不出宮看不見),但比京營好一些。但實際上浮動空間很大,屬於史料未提及的模糊地帶了。
6.至於很多人印象中嘎嘎猛的勇衛營,那是合併這兩營後精煉出來的3000人馬,崇禎九年才練出來的。
今晚還有1章3k或4k的,我還在敲,先發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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