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父微頓。
南玉書漸漸調攏了位置,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無論您認不認我,養育之恩玉書銘記於心,我願意離開京都,從此不做南家人,望父親冬日多注意風寒,不要再貪嘴吃冰烙,母親的墳前我便不去了,願您多多上柱香,還有嫣兒……她若婚嫁……”
南玉書顫著手,解開領口,拆下脖頸上的鳳羽玉石。
這曾是魏玄祁贈與她的,是他還是皇子時,去往邊塞那遊族贈送的國禮,而她現在一無所有,唯有這個東西價值連城。
她曾經將這東西視若珍寶,連別人多看一眼都不捨得,只因為是魏玄祁送她的。
如今……
那就送出去吧。
南玉書遞了上前,“就用這個當做賀禮吧。”
南父的目光看著那玉石,一看便知道不菲,恐怕也是她身上唯一拿的出手的東西,他沉默了一瞬,閉眼,“你有心了。”
這話一落,旁邊鍾叔接過了這玉石。
“啪啪啪——”三道清脆的響聲忽然而至。
“倒真是父女情深啊……”一道深懶倦怠的聲音穿透了這長夜。
只見那玄墨色的衣袍在光源之處搖曳,那深邃精緻的五官仿若那精怪畫像,魏玄祁天生長了一張美人臉,但並不女氣,那雙鳳眼狹長含著笑色,可眸底卻是濃濃地嘲弄,身後只跟著兩名侍衛,顯然是微服出訪。
南父臉色一白,行禮,“微臣見過陛下。”
魏玄祁淡淡地掃了一眼,看向那鍾叔手裡的鳳羽玉石,抬手,旁邊的侍衛一把搶了過來,遞到了魏玄祁手上。
魏玄祁把弄了一翻過後,“玉明,告訴朕,御賜之物隨意贈人,該如何處置。”
那名叫玉明的侍衛抱劍應答,“陛下,御賜之物贈與他人,贈物誅三族,受贈者仗罰一百下,貶為官奴。”
瞬間南父臉色一變。
南玉書沒想到魏玄祁竟願意來這樣的地方,更沒想到他還記得這東西是他所賜
她呼吸一緊,聲音沙啞,“南大人並不知這是御賜之物,若陛下要罰,便罰奴婢一人吧。”
那薄冷帶笑的目光,遊離在她身上,“要你的命還不簡單。——求我。”
他動聽的嗓音盡是最薄涼之言,居高臨下的睨著她,眼底沒有一絲薄涼。
南父臉色更為難看。
南玉書胸口滾上來了什麼,堵住了喉間,最後她朝著魏玄祁,膝蓋一曲,直直地跪了下去,磕著響頭,沒有一絲留情,磕第一下時便已經流出鮮紅的血,“求陛下開恩——”
磕第二下時傷口擴大,那鮮紅的血珠瞬間眉弓彎了下來,“求陛下開恩。”
第三下,第四下……第二十下。
直到那鮮血遍佈了南玉書整張臉。
魏玄祁這才終於開了金口,“南大人,看你養的一條好狗。”
譏嘲,淡笑,漠視著她的痛苦。
南玉書心臟緊得發疼,而南父那雙複雜且牴觸的眼睛,也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落在她的眸底。
恨意在心底咆哮翻湧,她從未這麼恨過自己的無能。
魏玄祁薄唇翕動間,淡道,“更深露重,玉明,送南大人離開。”
玉明應聲,“南大人,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