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常松幽幽一聲嘆息，旋即起身，走到簾幕之後取出一件軟甲。
他那粗糙，有著老繭的大手不停地撫摸著軟甲。
尤其是觸控到字跡時，他微微停頓。
【大齊景和九年二月，京都兵馬司監製】
每一個字都極為刺目，讓常松憶起往事。
“這是張大人贈我的軟甲，快有十年了。”軟甲依舊嶄新，常松也只有一次試穿。
“今天轉交予你。”常松不捨地將軟甲遞上，眼眸緊閉，他怕他再看一眼就會後悔。
老大的爺們兒，在此刻溫和道：
“注意安全。”
面對長者又是長官贈寶，周牧單膝跪地，雙手去接。
“大人栽培，小民沒齒難忘。”
他接過常鬆手中的軟甲，不過是稍稍觸控，便是感到了不凡，以大齊的冶煉鍛造技術，能造出這般軟甲絕對很難。
即便不能代表大齊甲冑技藝的絕巔，至少也是一流的水平。
尤其是京都兵馬司監造一欄，更是口碑嚴選。
更何況，這是內閣張首輔所贈！
別的周牧不敢說，但周牧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是千戶沈煉天，乃至更高一級的衛所指揮使，指揮同知都不一定能有這樣的軟甲。
能受此嘉獎，常老大以前到底幫張大人幹了什麼？
一個疑惑誕生於周牧腦海，但他沒有前去詢問，也不願讓常老大回憶起傷心事。
只是重重的行禮後，便是告辭離去。
“等等！”
就在周牧即將走出營帳之時，常松卻是在此刻開口。
周牧止步，端著甲轉身：
“老大還有何事交代？”
常松嘴角蠕動著，看了周牧許久才開口道：
“記得……把甲冑還我。”
他雖是說著甲冑，可目光卻並未在甲冑之上有所停留。
周牧在此刻也是明悟，再度行禮。
“小的明白。”
他哪裡不知，常松這是在借物喻人？
說到底，是讓他活著回來。
周牧臉上掛起一副笑容，掀開營帳走了出去，天色漸晚，一日無雪，可寒冷的風兒卻是不曾停歇。
周牧走了出去。
活著回來，君以厚禮待我，我又豈會讓君失望？
周牧的身形離常松的營帳漸行漸遠，但他知道，自己終將回來。
……
夜行軍集合。
寒風之中，月光之下，天地似乎都沾染上了一層冰霜。
而一隊人馬卻是在此地集結。
不過十餘人，可個個人高馬大，身上也都散發著一股沉穩的殺意。
無一例外，都是軍中的好手。
可週牧在這裡，並未有什麼格格不入，他的身形算不上多麼魁梧，但肯定算得上健碩。
除此之外，同其他人沒有什麼不同。
當然，年齡肯定是除外的。
每一個人都蒙著面。
“都知道是什麼任務吧。”其中一位年長的夜行軍道。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當掃到周牧之時，做了短暫的停頓。
這人，他知道。
在臨行前，常百夫長曾找到他，交代要將周牧安插進夜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