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姐只帶了翠珠一個人來,不知蕉園裡配了幾個下人?大表姐用著可還順手?”顧芳姿又閒閒笑問。
時玉梅便點頭笑道:“娘給了我兩個丫頭小雙、小荷,粗使的婆子兩個,前邊的書房鳳舉也派了個小廝伺候你表姐夫,院子裡定時有外頭的人打掃清理,也儘夠了!”
顧芳姿便感慨笑道:“可見姨媽還是最疼您的,什麼都為您想到!我原本還以為姐姐會給您安排使喚的人呢!”
時玉梅不屑,毫不客氣道:“她安排的人那能用嗎?我又不傻,巴巴的留人家一雙眼睛在院子裡!”
“大表姐你可說差了!姐姐手下使出來的都是極好的人呢!再說了您又是時家正兒八經的大小姐,哪個奴才除非脂油蒙了心糊塗透頂,才會做別人的眼睛呢!”
顧芳姿一席話捧得時玉梅十分受用,見她可著勁的誇桑婉,更是大嘆大讚她心胸寬廣、賢良淑德。
不想,時玉梅看不上寧園的丫頭,任志賢卻有了想法。
當時鳳舉派了小廝當他的書童跟在書房伺候時,任志賢“紅袖添香”的幻想破滅了。
吃了幾次暗虧之後他不敢招惹時鳳舉,卻變著法兒跟時玉梅找茬發脾氣,整天冷著臉抱怨不住。
時玉梅不由也惱了起來,便道:“你省省些吧,這是我孃家,不是咱們家!摸著良心說,自咱們來那日起,我孃家哪一點虧待了咱們?你還想怎樣!”
任志賢冷笑道:“是沒虧待咱們!嗟來之食,那都是他們手指縫裡漏下的,是施捨!”說著白了時玉梅一眼甚是不屑道:“這麼說料你也聽不懂,給你打個比方吧,比如我們去一窮人家,窮人家只有最後半塊臘肉,全部拿了出來招呼我們;再去一富人家,富人家家財萬貫,糧米滿倉,卻只捨得宰一隻雞來招待,你說說,誰的情分大?”
時玉梅仍舊聽得不太懂,便道:“什麼窮人富人、臘肉殺雞?我只知道我娘和我弟弟對咱們夠好了!不然這時候投奔你那些朋友去?誰肯收留你?”
“婦人之見!”任志賢搖搖頭冷哼一聲,不屑同她爭辯,卻又道:“別把你娘和弟弟說的這麼偉大!哼,我是個讀書人,若非看中我將來會出人頭地,他們會收留咱們?你醒醒吧!若你弟弟真心關心咱們、對咱們好,咱們至於落到如今一無所有嗎!”
這番話時玉梅聽懂了,不禁又氣又急,一時卻找不到話來反駁,由不得恨聲道:“卻又來!我一個嫁出去的姑娘,難不成不靠著自個的丈夫還靠著孃家的弟弟吃飯不成?咱們家的家產怎麼敗光的你不清楚?要我說出來嗎?還不是你在外頭花天酒地、一擲千金!連我的嫁妝都搗鼓光了、陪嫁丫頭也只剩下了這個一個,你還有什麼說的!”
說到傷心處,時玉梅忍不住落了淚。
任志賢臉上下不來,卻沒好氣斥道:“婦道人家懂什麼!我怎麼花天酒地了?那都是朋友之間的應酬、以文會友你懂不懂!不如此怎能增進學問!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
“是啊,我不懂,我哪兒有你厲害呀!”時玉梅冷笑道:“我可等著呢,等著你什麼時候給我掙一副誥命回來我才服了你!就怕這輩子不見得有這個福氣呢!”
任志賢氣得臉色發白,指著她道:“你、你別把人看扁了!怪道聖人有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聖人誠不我欺!”說著又冷笑道:“光想著讓我給你掙誥命?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樣樣還得我自個操心,還溫什麼書!我看你說的還真沒錯,這個書不念也罷!”
時玉梅聞言吃了一驚:“書房裡不是有時鳴伺候著嗎?難不成他敢奴大欺主!”
任志賢冷哼一聲,“一個奴才我治不了他我也沒臉說出來!倒是老實,笨手笨腳的不中用!”
時玉梅到底是瞭解他的人,聽到這裡終於明白了這兩三天他一直跟自己繃著臉色鬧彆扭是為何了,便瞅了他一眼嘆道:“不中用?不中用你不會好好的說!你不說我們怎麼知道呢!”
任志賢輕哼一聲心道:說?我說了管用嗎?跟“你們”說?你倒是哪家的人!
時玉梅到底是關心丈夫的前程,畢竟她這輩子最後蓋棺定論的時候怎麼樣可就全看他的了!她總不能真的在孃家住上一輩子!
聞言也顧不上生氣鬧彆扭了,忙說道:“我今兒就去找我二弟,讓他給你換一個伶俐的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