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尖果兒來了嘿!她這指定是看到你車、嗅到你味兒了啊?!”
尖果兒,京都人老話形容漂亮女孩兒、還有那麼點兒女粉絲的意思。
劉大鵬話音兒剛落,空軍大院兒後勤部部長的女兒沈碧青,頂著一腦袋蓬鬆燙髮推門而入。
“我說劉大鵬,你什麼時候換小弟了啊?開門那人誰啊?”
“別提了,原來那小崽子老嚷嚷他是炮院兒的,我以為二炮的呢,你們猜怎麼著?搞半天兒特麼是燈泡廠家屬院的!咱這圈子讓他混、那不是背叛階級?哥們讓他滾丫的了!”
沈碧青揚起下巴傲氣地笑了笑,再低頭看向楚亦鋒時,抿了抿粉唇,穿著蝙蝠衫的女孩兒嬌氣樣兒十足,她眨著杏仁大眼坐在楚亦鋒身側:
“鋒哥,最近忙什麼呢?小青可好久沒見著你人影了。”
嘴角上翹,楚亦鋒不動聲色的側了下身翹起二郎腿,離一身脂粉香味兒的沈碧青遠了點兒,人帥、手美、聲音更是磁性低沉:
“瞎忙,你去玩。”
在“甜蜜蜜”的音樂聲中,楚亦鋒冷眼旁觀男男女女摟摟抱抱跳著交際舞,劉大鵬再次湊到他身邊打了聲響亮的口哨:“你蜜妞兒也來了嘿!”
夏海藍,家住傳說中的帽兒衚衕,那衚衕裡有外交部家屬院兒、空軍家屬院兒、煤炭部家屬院等等吧,形形色色諸多家屬院兒。
父親是煤炭部的一個領導,母親是歌舞團的副團長,夏海藍身高172,比起沈碧青對楚亦鋒的無腦追求方式、比起沈碧青長相身材,雖家世差了那麼一米米,但她也屬於真正的根正苗紅、盤靚條順,況且她玩音樂、組樂隊,時不時寫點兒散文會發表,她的身上有文藝女青年特有的魅力。
就更不用說她繼承其母的情商,她懂男人心,她也一直在摸索楚亦鋒心理的那條路上奮鬥著。
沈碧青擠開在她身邊晃悠跳舞的兩對兒男女,她每次一看見夏海藍就跟斗眼雞一般來勢洶洶。
因為她見不得楚亦鋒對夏海藍的笑容,正如此刻,溫潤如玉的楚亦鋒主動和夏海藍打了一句招呼!
在這個交友是看身份、吃飯要講座位的“大院圈兒子”,青年男女們在迪斯科和霹靂舞中,情感流動愛恨情仇。
流光溢彩、夜色迷離……
——
京都師大的某個女生宿舍,此時此刻卻是鴉雀無聲,尷尬、繼續尷尬。
畢月覺得自己的臉都跟著熱了,她這個原主平時是有多內向才能導致現在的場面啊?!
她不就是在室友們聊天時,跟著打屁了兩句套套親密,又問了兩句嗎?
當她不想洗完褲子後馬上睡覺?她都快被折騰散架子了!
可她在的物價訊息,十五塊錢的市場價值。
坐在畢月上鋪的梁笑笑拿著木梳繼續梳頭髮,她低頭間笑了。
這樣的畢月好像陌生人,少有的一晚上說了十句話以上、還是連貫性的。
探頭看向下鋪,梁笑笑第一個帶動氣氛:
“畢月,聽我媽說豆油是八毛八,你們那不是這價嗎?你問這些幹嘛?”
“啊,我村兒裡的哪吃的上豆油,瞎嘮嗑唄,閒著也是閒著。”畢月打哈哈。
付曉琳放下手上的書、摘下眼鏡靠在床頭接話道:
“可不是,農村吃葷油都吃不起。別說吃了,就是生孩子,她們都不去醫院。我媽經常回家說哪個村兒、哪個屯的女人在家自己生,就為了省下住院錢,到頭來大出血,有的到了縣醫院都沒救了。”
畢月眨了下眼睛,順著話題嘮:“那生孩子多少錢?”
“一百塊錢那樣吧。”
袁麗莎傲嬌的哼了一聲:“真窮!我媽一個月的工資就一百塊,農村居然生孩子都生不起!”
“你媽幹什麼的?”
“作家啊。”
……
畢月兩手枕在腦後,她眼神渙散地盯著上鋪的床板。
八十年代中期,普通工人工資六十幾塊,大閘蟹一斤五元,電影一塊錢,扇牌肥皂三毛一塊,寄放腳踏車一個月兩元,租一個五十平方兩室獨立廚衛的單元房才八塊五……
她這二十五塊錢,也許真能幹點兒啥……
第二天一大早,不顧小肚子有些墜痛感的畢月,凌晨三點就離開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