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嚴氏的處境有些尷尬,同時也有些危險,如今臨江城中唯有嚴氏最得劉璋信用,其族中族長嚴顏就在劉璋麾下任中郎將,此時正在僰道堅守。
嚴氏一度擔心劉封會對其族不利,正驚惶不安間,卻是收到了劉封的請帖,邀請嚴氏族老們於晚間赴宴參會。
嚴氏族老們有心不想去,但又著實不敢,最後只得戰戰兢兢的前往赴宴。
可想象中的斥責恐嚇,乃至於懲處都沒有出現,迎接他們的反而是劉封的謙恭下士,禮敬長者,使得嚴氏族老們驚懼盡去,對劉封讚不絕口。
聽聞甘寧追隨劉封,已經進位中郎將,如今更是在趙韙的邀請下,大舉進入巴蜀,甘氏族人自然歡欣鼓舞。
次日起,甘氏大量投軍,其中不乏有勇武之士。
又過了一日,居然連文士、楊氏、杜氏也有遠支子弟前來投奔,唯有嚴氏,緊守門戶,不敢胡亂摻和。
嚴顏在僰道,族中群龍無首,而且意見十分對立。
有一派認為左將軍勢大,且又禮遇自家,不趁機立刻投奔左將軍更待何時?族長此時正在僰道,家中應該派人前往遊說,勸說族長直接將僰道獻給劉封,可立大功。
另外一派則是堅持底線,覺得自家既然效忠劉璋,且劉璋又沒有虧待過自家,實不能輕言背叛,尤其是族長,鎮守蜀中要地,若是直接獻地投降,將來世人會如何看待嚴家?
即便是左將軍本人又敢重用嚴家嗎?況且此時左將軍對嚴家禮遇,只需約束子弟,嚴家看管,坐觀蜀中成敗即可。
兩派意見不一,但有一點卻是達成了共識,那就是先約束自家子弟。
劉封在臨江待了三天,甘寧收得臨江勇士兩百餘人,雖然世家大族還沒下場,但劉封卻是滿不在乎。
他如今的地位,哪裡還需要對臨江這等小縣豪族浪費心神?
要不是這裡是甘寧的故鄉,縱然臨江頗為繁華,但他劉封又如何會在臨江停下腳步?
隨即,劉封繼續出發北上。
很快,在抵達江州之前,劉封就追上了船隊。
此時的江州,已經為蔣欽所佔,城中已有六千劉封水軍駐紮,接管了江州城防、府庫、武庫、糧庫、文庫、碼頭等要地。
趙韙只在江州城中象徵性的留下了一千縣兵,軍事力量還不如他留在墊江的兵力來的多。
劉封一登岸,就看見碼頭上的蔣欽。
看見蔣欽之後,劉封高興的招了招手:“公奕,此番一路辛苦了。”
作為劉封軍事實上的先驅,蔣欽無疑是中路長江航道中最早入蜀的。
他帶著船隊給趙韙輸送物資軍械,糧草輜重的時候,扦關都還在趙韙的手裡。
一個不好,他可就要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雖然這種風險很小,但不能說沒有,上位者更不能當看不到。
蔣欽本想要跪拜行禮,卻被劉封搶上幾步給攔住,隨即拉著對方的手腕笑道:“久聞江州乃水陸所湊,商賈輻輳,有著雙江名邑之稱,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江州是一座堡壘型城市,但卻因為商貿繁榮,市集鼎盛,又慢慢拓展了開來。
江岸碼頭上,商船與戰船混雜停泊。蜀錦、茶葉從涪水、西漢水(蜀地),潛水順流而下,長江下游的井鹽(朐忍、臨江鹽場)與長江上游的犍為鐵器在此集散。
荊襄的漆器、吳越的銅鏡、交州的珍珠,南中的銅器在此中轉,腳伕們赤膊扛著貨物在跳板間穿梭,汗水混著江霧浸透麻衣。忽而一陣騷動,幾艘插著荊州旌旗的艨艟靠岸,披甲士卒押送糧秣登船,甲械碰撞聲驚飛了岸邊啄食殘渣的白鷺。
這一幅美景彷彿世外桃源,趙韙反亂僅僅只是讓涪水上游往來的船隻少了許多,卻沒有影響到其他地方的船隊,江州的繁華竟好似不受戰亂影響一般。
“主公,江州實形勝之地,控遏兩江,輻射巴中,此地當真是川中鎖鑰。”
從蔣欽話裡的熱切就能看出他對江州有多重視,不然也不會在劉封跟前如此力薦。
劉封自然也聽得懂蔣欽的意思,如果不重視江州,他也不會親自出馬了。
“走,且先回府中再談。”
劉封領著眾人入了江州郡府之中。
因為江州商貿繁盛,雖然賦稅很重,但地方上依舊相當有錢。
巴郡郡府修建的十分寬敞舒適,內裡裝修豪華,到處都是蜀中特產。
不過劉封此時並沒有心思欣賞這些,而是與眾人在郡府大堂中商議後續諸事。
如今江州和江防已經入手,雖然是與趙韙分享,可實際上趙韙卻是將主力抽調的一乾二淨,只剩下數百縣兵留在各處,等於是將這些地方拱手相讓了。
對於趙韙的識相,劉封頗感滿意,決定等其在成都城下碰的頭破血流時,再援助對方一批軍械和糧草,好讓對方恢復一些元氣,也讓劉璋多感受一些壓力。
前線指揮官們的意見主要分成三派。
其中最為激進的,比如龐統、甘寧為首,主張直接和趙韙合兵北上,攻破成都,活捉劉璋。
最為保守的,譬如蔣欽、周泰,則建議屯兵江州,以待蜀中決出勝負。不論誰贏誰輸,屆時再下場,將二者一併解決。
中間路線的則是以諸葛亮等人為主,建議分兵行動,以主力坐鎮江州,然後分五千至一萬兵勢朔江而上,拔取僰道。
如此,不但能從成都南面威脅成都,同時也能和南中部隊會師,使得南中也同江州連成了一體。而且這條路線還有一個好處,在拔取僰道之前,需要拿下僰道至江州中間的符節和江陽(今瀘州)。
符節能夠遏控赤水和習水,不拿下符節,長江航道就有可能遭遇赤水和習水中藏匿水軍的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