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士卒臉上有條疤痕,顯然是讓長刀劈的。
在東漢,這種傷勢都能活下來,顯然王貴的命很硬,運氣也相當不錯。
王貴的問話,瞬間讓劉封周圍安靜了下來。
其實不僅僅是王貴,幾乎所有士卒都好奇這個問題,只是沒有王貴膽子大,敢直接問劉封罷了。
“王貴,我在中午說了,自今日起,我為諸君主君。諸君勝則我有功,諸君敗則我有過。”
劉封很認真的給王貴,以及周圍支起耳朵偷聽的丹陽兵們解釋道:“今日你們雖然輸了,但你們也盡力了,而且並非沒有勝算,來日再加把勁便可贏下。”
“不過今日畢竟是輸了,你們是我的部下,你們輸了,那我這個主官必然有過,我當與諸君一同受罰!”
劉封的回答震驚了士卒們,這些人什麼時候見過劉封這樣願意與他們同甘共苦的貴人?更別說劉封不僅沒有埋怨他們輸了,還在鼓勵他們再接再厲,爭取獲勝,還跟著他們一起受罰吃苦,這讓丹陽兵們恍如身在夢中一般。
劉封與王貴的問答漸漸的傳了開去,不但旁邊啃骨頭吃下水的徐盛部聽說了,就是正在吃肉的曹猛部也聽說了。
這些人和劉封身邊的丹陽兵並無二致,想法自然也一樣。
一時之間,校場中沉默了下來,就連曹猛部手裡的肉彷彿都不香了。
倘若這個時候給這些士卒們一個選擇的機會,也不知有多少人會選擇繼續吃肉,又有多少人會選擇過去同劉封一起吃粟米了。
劉封卻像是感覺到了這些情緒似的,他站起身,朝著其他兩部喊道:“諸君,汝等可是今日的勝者,理應享受勝果和犒賞,怎能如此消沉!”
“汝等今日獲勝,當食肉,可明日卻未必還能獲勝,諸君可要再接再厲,明日,封當與勝者一同食肉!”
“喏!”
眾人一聽,頓時咧開嘴笑了起來,大聲迎和著劉封。
當夜,劉封並未回府,夜宿于軍營中。
丹陽兵士氣大振,漸為劉封所信。
劉封要留下夜宿軍用,夏侯博和傅士仁可就傻了眼,他們沒接到這樣的命令啊。
幸好劉封下了新的命令,讓他們倆回州伯府覆命。
夏侯博和傅士仁匆匆回府,然後立刻就被劉備給叫了過去,後者早已經吩咐門衛,等他們回來後,立刻傳報接見。
夏侯博和傅士仁感覺嘴巴有些泛苦,都不知道一會兒見了劉備後該怎麼彙報。
難道真的只能回報說自己這群人在校場外坐了一下午,看著少主劉封帶著丹陽兵們排成軍陣站陣嗎?其實和後世不同的是,這個時代也有類似於站軍姿的舉動,不過這種舉動更多的是演練陣法時的附屬品,而不是一種成體系的訓練方法。
因此,夏侯博和傅士仁把劉封的站軍姿,誤會成了演練陣法的站陣。
很快,兩人就見到了劉備。
此時,大耳哥正和自己的兩個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一起用膳。
一看見夏侯博和傅士仁,劉備就丟下筷子,有些迫不及待的詢問起來:“浩然、君義,你們倆可算是回來了。且坐下說話,把今日封兒在校場所做之事,為備詳細道來!”
夏侯博和傅士仁沒辦法,只能實話實說。
劉備畢竟是拜過名師,跟過大儒,讀過經典的。
夏侯博兩人剛講完了個開頭,劉備就笑了。
“大哥,你在笑什麼?莫非俺那侄兒又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了?”
張飛一看自己家大哥笑的這麼開心,就知道一定是自己大侄子讓他得意了。
“賢弟謬讚了,不過是個立木懸金的典故罷了。”
關羽也笑了起來,他一聽到立木懸金,就知道自己家好侄兒是何目的了,忍不住和劉備誇讚道:“居然是立木懸金,封兒當真博學多才,少年早慧啊。”
“大哥、二哥,這是何意?”
張飛瞪大了眼睛,清澈的目光中透露著強烈的好奇心。
劉備得意的摸著鬍鬚,一邊給自家三弟,以及到現在都不知就裡的夏侯博、傅士仁兩人一起解釋了一番立木懸金的典故。
“封兒此舉,應是取信丹陽士卒。”
二爺摸著美髯,頻頻點頭:“好啊,此舉甚好。欲得人,先立信,得人信者,無往不利啊。”
“《左傳》有云:信,國之寶也,民之所庇也。”
“今日之事,足見封兒已得左傳精髓。大哥,可喜可賀啊。”
二爺的誇讚,讓劉備如飲甘霖,醺然欲醉。
“二弟過譽了,過譽了。”
劉備眼睛裡的得意都快溢位來了,卻故意板起臉來擺著手:“如此誇獎,讓小兒聽見,恐怕還真以為自己有了能耐了,可不能如此助長他的驕氣。”
關羽心中苦笑,自己大哥平時喜怒不形於色,可怎麼一提到自家好大侄,立刻就變得如此輕浮起來了。
不過對於劉封,關羽也是很滿意的。
其實從劉備任平原相開始,關羽和張飛的地位就開始明顯與其他人不同了,甚至連簡雍也已經跟不上這個梯隊了。
關羽、張飛日後徹底從元從中脫穎而出,變成劉備的宗室,正是從此刻開始的。
是的,關羽、張飛日後可不再是元從派了,他們兩個人已經變成劉備的親兄弟,真正的宗室了。
也正是因此,元從派才會徹底沒落,僅僅靠簡雍、趙雲可是撐不起這麼大一個派系的。尤其是歷史上的趙雲只能算半個元從,因為他本身就來的晚,中間還離開了七年。
傅士仁日後對關羽心懷怨恨,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關羽成功的將心態和利益完全調整為了宗室角度,完全拋棄了和元從派的親故關係。
劉關張三人都是宿將,對於如何領兵自然也都有自己那一套。
哪怕是張飛,分到他手裡的丹陽兵,此時也已經消化了大半了,這就是劉備最幸運的地方。
他起於微末,可身邊居然聚集起了兩個神將級的左膀右臂,還對他忠心耿耿。
只是現在看起來,劉封竟然大有青出於藍之勢。
夏侯博和傅士仁兩個人在劉備的催促下繼續說著當時的情況。
劉關張三人的眼睛隨著夏侯博兩人的敘說不斷的變大,變亮。
劉備和關羽是看懂了劉封手腕的高明,以及效果的出色,而張飛張三叔,則只是單純的眼睛大,以及眼睛中純粹的明淨了。
卻沒有人能看懂劉封極力想要推動的平等,哪怕只是非常粗糙簡陋的同賞同罰。
畢竟在這個年代裡搞突然大搞平等,實在是太過魔幻了,劉封也只是想初步調和拉近一下官兵之間的距離。
畢竟官兵一體,才能發揮更強的戰鬥力。
後世的那支軍隊之所以能一掃百年恥辱,單挑十七國聯軍,做到了世界第一的官兵一體,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第一個原因。
哪怕是現在這個時代,為什麼將領的親兵戰鬥力要遠勝於普通士兵,還不是因為親兵們從人身自由到將來全都和將領綁死了,這也算是另類的官兵一體化的表現吧。
當聽到劉封夜宿軍營,不回府過夜的時候,劉備笑了,臉上滿滿的寵溺。
“這小子今晚不回來了?”
“是,少主說他身為主將,自然應該夜宿軍營。”
劉備流露出軍痞的模樣,笑罵道:“黃口小兒,也敢妄稱主將,真是好大的軍威。”
“行了,辛苦你們倆了,且先下去休息,明日可繼續前往校場,如有情況,可隨時報於我聽。”
夏侯博和傅士仁衝著劉備行了一禮,然後告退離開。
劉備有些得意的望向關羽、張飛二人。
後者心中咯噔一下,似乎有什麼熟悉的場景又要重現了。
“兩位賢弟,生子當真不幸,你們且聽為兄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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