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滿臉真摯之色道:“明公,我聯軍野戰不及左幕軍,如不能及時撤離成都,極易為左幕軍分割於成都城內。皆是,左幕軍再攻取雒城、綿竹,我等不但後路遭阻,再想撤離,可就更難了。”
劉璋雖沉默不語,卻顯然已經有所意動。尤其是聽到後半句時,身軀微震,顯然內心並不樂觀。
曹昂當日最終雖然沒能徹底說服劉璋,但後者明顯已經有所軟化,最後哀求曹昂多給其一點時間考慮。
曹昂雖然心中憂急,卻也知道不能過於逼迫對方,只能點頭答應,但臨別之際,依舊再三叮囑劉璋早做決斷。
劉璋這裡的進展雖沒有碰壁,但也算不得多順利,只能算是有了說動對方的機會。
與之相比,龐羲這邊卻是相當順遂。
司馬懿和楊修聯袂來訪,龐羲竟親自出府迎接。
龐羲乃是司隸河南人,也就是河南尹治下,算是真正的京城子弟。若不是因為戰亂,龐羲早就應該在家族的助力之下,進入朝堂了。
如今曹操安定朝廷,還都雒陽,並在當地屯田,招攬流民,恢復民生,鼓勵桑農,短短几年間,竟然使得河南重新恢復了昔日四五成元氣,龐羲作為河南人,自然是對他極有好感的。
曹昂此次南下,也為龐羲帶來了家族信件,其中就有長輩兄弟的書信,除了告訴他家族如今的現狀外,便是誇讚曹操雄才大略,允文允武,勵精圖治,有吞吐田地之志。明裡暗裡,則是勸說龐羲接受曹昂的籠絡,至不濟也要保持良好的關係。
司馬懿是河內人,楊修是弘農人,理論上和龐羲這個河南人乃是鄉黨,大家都是司隸人士。且楊修乃是出自弘農楊家,這可是天下唯二的四世三公家族。
楊修又是楊彪的兒子,楊賜之孫,既是司空、太尉的孫子,也是司空、太尉的兒子,還是楊家的嫡長子。
這等人物,便是承平時節都是龐羲需要巴結的物件。
河內司馬氏雖然要遜色不少,但司馬懿深受曹昂欣賞信任,倚為臂膀,引為心腹。如今劉璋已經歸順了朝廷,向大將軍曹操俯首稱臣。那曹昂身為大將軍的嫡長子,他的心腹愛將,自然也是值得龐羲重視的物件。
“今日清晨,突聞堂前喜鵲鳴叫,我還在猜測是何喜事。”
龐羲伸出雙手,一邊拉住一個,牽著司馬懿和楊修朝著府中同行,一邊笑道:“此刻方知,原來是有麟子鳳雛到訪,我這梧桐老枝,今日也是增輝了。”
司馬懿、楊修自然連連謙遜,眼中露出驚喜之色。龐羲能有這樣的態度,十分有利於他們後續的任務。
司馬懿、楊修二人先陪著龐羲敘話,聊了許多司隸的風土人士,聽的龐羲連連感懷,眼中生出無限嚮往。
到了這時,司馬懿和楊修對視一眼,都感覺火候已至。
楊修開口道:“龐公久居蜀中,可曾想過回河南看看?”
龐羲輕笑兩聲,搖頭嘆息道:“如今蜀中戰事綿延,我主正是用武之時,我固然對故鄉日思夜想,卻也不敢存著擅離職守的心思。”
“龐公謬也。”
楊修先是謙虛了一句,緊接著立刻接著話題道:“此番南下之前,大將軍曾面見於我,囑我入蜀之後,務必要與龐公多加聯絡。只可惜戰事綿延,劉益州又對王師多有牴觸,直到此時才入得成都,不能早面遏龐公,實我等之罪過也。”
“哦?”
龐羲一聽,眼睛頓時明亮了幾分:“不意大將軍也知我龐羲乎?”
司馬懿趁勢接道:“龐公何意如此自謙?大將軍仰慕龐公日久,朝堂上下何人不知,誰人不曉?只惜龐公乃是劉益州愛將,須臾不得離開左右。所謂君子不奪人所愛,大將軍志向遠大,禮賢敬士,只能強自忍耐思君之意,隱於心底了。此番入蜀,有面見將軍之機會,故而才特地召見德祖,委以重任,也就不足為奇了。”
龐羲喜笑顏開,心中頗為感動,想起先前曹操使節入成都後,嘉獎劉璋,其中也有提到過自己,並以朝廷的名義封拜自己為中郎將,這可比劉璋自己表奏的值錢多了。
看來大將軍的確是對自己很是敬重,縱然眼前的楊修和司馬懿有所誇大,但應該總有幾分真實,想到這裡,不由更高興了幾分。
“大將軍過譽了。”
龐羲自以為得曹操看重,內心喜不自禁,口中連連謙虛,同時一連串的馬屁接連而出:“大將軍縱橫中原,戰無不勝,青州破黃巾,兗州敗呂布,關中滅李、郭,平定河南,迎奉天子,此誠大功於漢室也,日後大漢若能再興,大將軍當為首功之臣。”
眼見龐羲對曹操讚不絕口,大拍馬屁,楊修和司馬懿對視一眼,兩人的眼中滿是喜色,顯然這龐羲是入彀了。
接下來,正聊的好好的兩人卻是不約而同的沉下了臉色。
龐羲心中一驚,不明所以,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引起了對方的不快。
楊修突然長嘆一聲:“今日與龐公對聊,如夏日飲冰,不亦快乎。只恨不能多在龐公跟前請教,一想到此,心中難免惆悵。”
龐羲先是有些自得,不意楊修竟也如此尊崇自己,這話要是傳揚出去,對於自己的名聲可是有著極大的提升。
只是聽到後半段,他卻是臉色一變,訝異道:“德祖何出此言?難道曹將軍欲退兵?”
“德祖。”
司馬懿臉色難看道:“汝失言了。”
楊修趕忙告罪。
可龐羲卻是不依,他追問道:“德祖,仲達,有何事不能告知於我?若是子脩缺少糧草財帛,我這邊尚有不少物資,可先暫撥給子脩使用,後續若是還有缺額,容我稟奏明府,再行安排如何?”
不得不說,龐羲這時候的確已經相當親近曹軍了,甚至連緊要的物資都肯出讓。
這倒不是說龐羲這人當真這麼愚蠢,被楊修和司馬懿捧了幾句,就分不清局勢了。
恰恰相反,這正是龐羲油滑的地方。
龐羲並非蠢材,否則也不會被劉璋父子兩代人倚重,身居高位了。
龐羲打仗普通,文治也不出色,但他勝在每一樣都是眾人之姿。以他的眼光,自然不難看出如今的局勢已經惡劣到了何等程度。
對於龐羲來說,劉璋這艘船無疑是一艘破船了,而且還在不斷的進水,這個時候他如何能不為自己的後路做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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