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盛的聲音越來越小。見裴元依舊沒說話,胡盛只得繼續道,“雲總旗後知後覺,發現銀子有點燙手,就人錢分開,一批人押送著銀子回京,一批人由他帶領著往河南引。”
“只是沒想到,山西那邊見事情鬧大,急於滅口,直接出動了大同遊兵。”
裴元這才知道為何會出現如此慘重的傷亡了。
遊兵和奇兵是大明軍隊中的特殊機動力量,配馬比例特別高。
因為戰鬥力很強,帶領遊兵的遊擊將軍,往往會拔高位階,受命以“都指揮體統行事”。
若不是雲不閒闖了那麼大禍,在邊鎮出動了大同遊兵的情況,雲不閒還能帶回來這麼多活人,裴元都得狠狠誇讚他幾句了。
裴元長嘆了口氣,已經意識到這個麻煩有多大了。
他又問道,“那你們的身份徹底暴露了嗎?”
胡盛就有些心中沒底了,“當時有幾個兄弟的屍首留下了,按理說應該沒什麼能暴露身份的東西。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意外。”
裴元也知道問不出別的了,便道,“罷了,等雲不閒醒了再說吧。”
又對那小旗提醒了一句,“看來你也知道利害了。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山西邊軍那邊一定會報復,就連朝廷也不一定敢接這個麻煩。”
“我許諾下的事情不會悔改,你看好手下的人,讓他們管好嘴巴。”
小旗胡盛連忙點頭,“卑職明白,卑職絕對不會讓他們亂說。”
裴元有些鬱悶的往回走。
到了公堂上坐下,苦思良久,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雲不閒想要黑吃黑,又想借著對方不敢挑明,逼得別人打落牙齒肚裡吞。
這件事雖然大膽,但只要有足夠的利益,確實可以博一下。
但是那私商吊死在行太僕寺的門前,卻一下子把事情激化了,讓那些私商背後的人物,不得不出來收拾爛攤子。
只要雲不閒這邊的身份被查出來了,山西方面是一定要報復回來的!他們連大同遊兵都出動了,已經沒什麼顧忌的了。
裴元甚至敢斷言,真要是這件事發了,很有可能就會有帶著軍弩的死士,長期蹲守智化寺了。
裴元現在才剛準備對四鎮動手。
他小心翼翼的落子,覬覦的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守禦千戶所。
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豎立一個強大的敵人。
裴元有些惱怒雲不閒闖的禍事,又想到雲不閒起心賺票大的,也有自己攛掇的因素,一時間有些懊悔不已。
不一會兒工夫,岑猛就指揮著幾個錦衣衛將那些重傷員抬了過來。
裴元的正堂房頂很高,遠非低矮的廂房可比。
秋老虎雖然酷熱,但是這大堂裡已經不那麼悶了,大開門窗的時候,甚至稱得上涼爽。
裴元見雲不閒還未醒來,下去掀開衣服血跡顏色較深的位置檢視。
便見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就在雲不閒的胸腹之間。
這傷口似乎經歷了粗粗的縫合,血肉模糊的地方,也有些結痂的意思了。
正好陳心堅趕了回來,裴元忙對他問道,“有沒有靠得住的大夫,找來給他看看。”
陳心堅有些吃驚於雲不閒的慘狀。
聽了裴元的話,連忙道,“若只是外傷的話,卑職也能看的。”
“你?”
裴元質疑的看著他,正想問他本科學什麼的,忽然想起來,陳心堅家裡世代用刑,論起對外傷的理解,好像確實比起尋常的醫生也不差。
裴元連忙道,“你快來給他瞧瞧。”
陳心堅連忙上前,先是看了看雲不閒的面色,又摸了摸他的脈象。
稍鬆了口氣,又一點點撕開雲不閒身上的衣服,檢查著他身上的傷口。
看了好一會兒,才寬慰裴元道,“死不了。就是不知道胸前這刀傷有多深,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臟腑。”
“若是仔細內傷的話,得給他剪開重新縫。”
裴元連忙道,“不必了不必了,一動不如一靜,死不了就行。其他的,等他狀況好些了再說。”
裴元向陳心堅招了招手,陳心堅會意的跟著離開。
等到了後面僻靜的小書房,裴元對陳心堅吩咐道,“你幫我打聽打聽,看看大同遊擊是誰的人?再幫我瞭解下太原行太僕寺的情況。”
“大同遊擊?”陳心堅意外了一下,旋即想到了外面躺著的那些重傷員,又想到了之前裴元安排雲不閒去山西的事情,有些不淡定的說道,“大同不是咱們的地盤,咱們不必要陷太深吧。”
裴元也很痛苦,“只怕事情不由人。”
說完,將雲不閒想要黑吃黑,結果一口咬到別人大動脈的事情說了。
陳心堅聽說山西邊鎮的人連大同遊兵都出動了,一時也有些慌亂。
他瞧了瞧外面的雲不閒等人,甚至狠了狠心,不知道有些話當講不當講。
就聽裴元又道,“這天下儘可亂的,但是北疆卻不能給人絲毫的可乘之機。一旦大明陷入激烈的內鬥,北疆再出亂子,那麼這天下就有傾覆之禍。”
“之前,我已經在謀劃著削弱幾大軍頭對北方四鎮的掌控,但是關鍵的位置,還是得放上自己人才安心。”
“因此我籌劃著把你弄去宣府,然後打算趁著宣府崛起的大勢,好好為你運作一番,把你推上去。如果你爭氣點,說不定我能為你謀求總兵宣大的機會。
“你素來機警,又有應變之能。到時候你合兩鎮之勢,脅迫遼薊,當能為本千戶守好北疆,讓我大展拳腳。沒想到計劃才剛剛開始,就遇到了這麼大的麻煩。”
“此時全面退縮,倒是能保住固有利益不失,只怕以後北疆受制於人,面對南邊的時候,就要畏首畏尾了。”
陳心堅懵了懵,總兵宣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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