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便見雲不閒面色慘白的昏迷在榻上。
旁邊並排擺著的幾個床榻上,也有數人或臥或起,想要行禮。
裴元擺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話。
看了昏迷的雲不閒一眼,詢問身後跟進來的人,“找人看過了沒有。”
跟進來的那個錦衣衛是個小旗,算是除了雲不閒之外,地位最高的一個。
那小旗連忙道,“還沒有。雲總旗說,千戶未發話前,不讓任何人來見。”
裴元心頭沉甸甸的。
加上這些重傷的,似乎剩餘的人也連半數都不到。
裴元四下看了看,對岑猛吩咐道,“這房中太過悶熱,讓人用床板把這些重傷的,抬去我的公堂。”
“小心在意些。”
裴元又看了其他圍過來的錦衣衛一眼,原本還想著按照雲不閒所說,先封鎖訊息,等他醒來問清楚了再說。
但見雲不閒都是這般慘狀,這話卻開不得口。
於是裴元轉而對跟進來的錦衣衛們說道,“放心就是了,既然你們是千戶所的人,就算捅破了天,也有本千戶替你們兜著。”
“該吃吃,該喝喝,先放心養傷。”
這些錦衣衛在被連續襲擊後,早就意識到此行好像不那麼簡單,剛才在院中議論的時候還惴惴不安,聽到裴元這話,立刻歡呼起來。
裴元又對岑猛說道,“晚上設宴,好酒好肉的安排上,再去青樓多叫幾個娼妓。”
聽到裴元的話,那些錦衣衛越發激動起來。
裴元擺擺手,示意他們先出去。
那小旗本也要走,被裴元拉了一下。
他怔了怔,趕緊不著痕跡的留在後面。
裴元又笑著對那些剛醒來的重傷員道,“你們不用羨慕,等你們傷好了,到時候讓岑猛給你們安排雙份。另外,這次的賞錢也多拿一份。”
那些重傷的聽了,也都振奮起來。
裴元說完便往外走,那個小旗小心翼翼的跟在岑猛後面。
等出了那小院,岑猛便道,“屬下這就去安排。”
裴元點點頭,任由他離去。
見四下無人,目光落在跟出來的那個小旗身上,“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旗答道,“卑職叫做胡盛。”
裴元這才問道,“怎麼回事?怎麼鬧成這個樣子?”
那小旗胡盛這才心有餘悸的答道,“我們這次去大同,意外的發現有商人在向關外走私。而且那些商人組織嚴密,分工明確。”
“有人運來鹽、茶、鐵器等物販賣出關,換來牛羊馬匹,然後再有人把牛羊馬匹在大同散貨,往四方販運。而且,其中似乎還涉及到開中的鹽引,和太僕寺的馬價銀。”
裴元前面還只做尋常,但是聽到“開中鹽引”和“馬價銀”立刻就不淡定了。
這種大活兒,是我一個小小千戶能接的?
裴元的目光有些直,“然後呢?”
小旗胡盛道,“雲總旗手段高妙,得知了不少訊息。然後,帶我們幹了一票,很是撈到大筆錢財。”
裴元的心緒平靜了。
好吧。
知道你們闖禍了就行,省的我一直聽得揪心。
裴元不問過程,直接問道,“所以你們這次沾手的東西,是和哪個相關?是開中鹽引還是馬價銀?”
那小旗小聲道,“卑職僥倖給雲總旗做幫手,多少知道一點,好像是馬價銀。”
裴元沒吱聲。
那小旗訕訕的繼續道,“朝廷出馬價銀,購買種馬的價格是六兩銀子一匹。但若是出關外購買劣馬,成本就要低很多。”
“於是行太僕寺和山西都司的官員往往會相互勾結,讓商人去關外偷偷買來劣馬,代替朝廷需求的種馬,賺取其中的差價。”
“若是那些私商能借著出關買馬的機會,在上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情況下,再趁機自己走上一批鐵器、鹽、茶,更能多撈一筆。”
“雲總旗瞧清楚了門道,見別人能賺這筆錢,也就想伸手,於是帶我們幹了一票。”
“他本以為這種事兒,見不得光,雙方八成都會認下這個啞巴虧。”
“只不過沒想到,我們拿到的有點多……”
裴元的心,這會兒已經徹底灰化了。
這雲不閒,好大的狗膽,馬政的事情也敢伸手,這筆錢是踏馬老子掙得起的嗎?劉六劉七造反,就是因為馬政之弊。
現在朝中政鬥完了,清算劉瑾餘孽的事情也暫時消停了,很快就該輪到對霸州造反的事情進行定性了。
馬政的利弊,就是個繞不開的話題。
這時候雲不閒去碰馬價銀,簡直是要了他裴元的老命了。
裴元按著心口,難受的問道,“拿了多少?”
那小旗也察覺出不對了,訕訕的說道,“這卑職就不清楚了,準確數字只有雲總旗知道。”
想到事情已經發生,裴元有點破罐子破摔了。
旋即又問道,“那後來呢?”
胡盛說道,“結果那走私販馬的商人不幹了,直接吊死在太原的行太僕寺門前,然後,就事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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