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難以取得成果,還是壓根就不想查啊!”
一旁的鎮東侯跟著嘲諷道。
板子打到自己身上,才會知道疼。
東南各省的財政收入銳減,本質就是對皇權衰落的一次反饋。
太上皇御駕親征失敗後,朝廷沒有對晉商集團進行大清洗,讓許多人看到了朝廷的軟弱。
士紳豪族和皇權之間,就是一對蹺蹺板。
皇權強勢的時候,他們就是天子的忠臣。
皇權一旦衰落,這些傢伙就會化身食人惡魔,逐步蠶食帝國的根基。
哪怕其中有忠臣站出來,為帝國鞠躬盡瘁,也改變不了群體的墮落。
相對以往的封建王朝,大虞的政治制度,要成熟的多。
可再成熟的制度,也需要有人去維護。
撐起帝國根基計程車紳集團,早就已經墮落。
另一大支柱勳貴集團,在突然爆發一波之後,現在也陷入了頹勢。
年輕一代勳貴子弟,進入官場之後,迅速被腐化。
滿朝文武百官,口中憂國憂民喊的驚天動地,心裡卻全是生意。
“侯爺,這話就過了。”
“南方各省貢獻了朝廷七成以上的財稅收入,現在遇到了困難,減少一些實屬正常。
朝廷總得給大家喘息之機,不然一直高壓下去,百姓還怎麼活啊!
以下官之見,不如削減一部分南方各省的稅賦,與民休養生息。”
刑部尚書費心遠開口辯解道。
身份決定立場,在團體利益面前,國家利益要往後靠。
他能夠做到現在的位置,就是清流集團給推出來的。
哪怕內心深處,他並不支援士紳偷逃稅款,現在也必須站出來支援江南士紳。
敢提出減稅,自然是有所依仗。
削減南方各省稅賦,清流黨的支持者固然是最大受益者,浙黨、楚黨的背後支持者,同樣是受益人。
兩黨出身的官員,就算不支援,也沒法站出來反對。
“看來戶部很富裕嘛,都可以減稅了。那麼欠下的各類費用,是不是該先劃撥下去。”
高閣老當即嘲諷道。
大虞的財政雖然好轉,但遠遠稱不上富裕。高額的軍費開銷,一直都是困擾帝國的最大難題。
現在北方內憂外患,都沒有解決,就有人提出給東南各省減稅。
真要是落實下去,那麼“南方各省出錢,北方各省出命”的國防格局,就要被打破了。
轉瞬的功夫,在場的群臣就分成了兩波。
北方出身的官員,堅決反對減稅。
南方出身的官員,一部分支援減稅,一部分保持沉默。
朝廷的開銷,是不能少的。
南方少收的稅款,就要加在北方頭上。
以北方各省的情況,就算立即啟動稅制改革,也增加不了多少收入。
繼續向百姓攤派,那是會出大亂子的。
官員們可以不在乎底層百姓的死活,但絕對無法坐視天下大亂。
“好了!”
“今天我們討論的是稅收減少,不是加稅減稅,別跑偏了議題。”
見氣氛不對,首輔姜書翰開口打斷道。
家鄉父老的利益要考慮,可江山社稷也不能忽視。
朝廷要正常運轉,離不開財政支撐。
只有白痴蠢貨,才會認為所有的減稅,都是好事。
此時提出減稅,擺明是不懷好意。
稅款降下去容易,再升上來,可就難了。
為了短期利益,影響江山社稷,那是典型的鼠目寸光。
一旦大虞崩潰,現在吃進去的,都得給吐出來。
主要是大虞對士大夫太好了,以至於很多人想當然的認為,他們就本該享受特權。
當優待成為理所當然,勢必會想要獲得更多的特權。
哪怕犧牲國家利益,也在所不惜。
以往財政收入那麼少,日子都能照樣過。
在許多人的意識裡,不認為大虞會因為財政收入減少而崩潰。
全然忽略了,現在的大虞和之前的大虞,完全是兩個概念。
當募兵取代衛所兵,成為維護帝國穩定的基石,軍餉錢糧開銷就成了剛需。
內有叛軍需要剿滅,外有北虜這個強敵,需要官軍擋著。
在這種背景下,任何削減軍費開銷的行為,都會導致引發不可控的危機。
除了軍費開銷這個大頭外,行政開銷同樣無法壓縮。
大虞官僚體系,早就已經墮落,他們可不會過苦日子。
朝廷削減經費,他們就能把損失轉嫁到百姓身上。
一眾公共事業支出,同樣是可以削減的,大不了搞一堆豆腐渣工程。
上千兩一門的火炮能造,百八十兩一門的火炮,同樣可以生產出來。
後者能不能把炮彈發射出去,那就很難說了。
相比軍火器械,水利工程更容易下手。
出了事沒關係,推幾個替罪羊即可。
後續的修修補補,又可以增加一系列的工程出來。
朝廷不撥款,地方衙門就向百姓加徵。
理由一個比一個高大上,不給錢就是罪大惡極。
道德綁架,加強權壓制,一直都是官員的拿手好戲。
“派出欽差,過去催繳吧!
稅款減少最嚴重的南直隸地區,巡撫、布政使、按察使,直接革職查辦。
下屬各州府,情節嚴重的,一應主官也革職查辦。
無論如何,稅款都必須收上來。
一旦開了這個先例,往後能收上來的稅款,將會越來越少。”
次輔白季臨緩緩說道。
偷逃稅款,在大虞不是什麼新鮮事。
只不過前幾年,勳貴系給地方的壓力大,逃稅的情況不嚴重。
各地稅收總額,總體上是逐年遞增的,朝廷感受不明顯。
隨著景李二人的落幕,勳貴系的力量遭到嚴重削弱,對士紳們威懾力大幅度下降。
從永寧十年開始,南方多省的稅款,就不再增長。
當時永寧帝剛被趕下臺,朝中局勢正處於微妙狀態,需要地方勢力的支援。
內閣對稅收停止增長,選擇了預設。
嚐到好處之後,到了福安元年,地方士紳大族的胃口也變大了。
上繳朝廷的稅款不升反降,民間出現強烈的抵制稅改聲音,要求恢復到從前的狀態。
作為納稅第一大省的南直隸,表現的最為突出,福安元年的稅收總額直接下降了一成。
其他各省也或多或少,出現了一定幅度的下降。
“催繳稅款的活兒,可不好乾。
普通官員過去,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戶部呂尚書是南直隸人,對那邊的情況最為熟悉,親自出任欽差最為合適。”
禮部尚書袁天宇的話音落地,文淵閣內的氣氛,再一次凝重起來。
不光支援了白閣老的催繳稅款,還把燙手的山芋丟給了清流黨人。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