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顯然看出了傅僉所想,嘆了一氣,問道:“公全,便是我陳倉幾千守軍能突出重圍,你以為該如何救?”
心中慌亂的傅僉先是一愣,而後終於稍稍沉著,思索著看向城下。
陳倉背塬而建,只有南面臨敵,兩三千魏軍便已將路徹底堵死。
又有工事在前,想強行突圍不是沒可能,但必然要付出幾百上千人的代價。
而突圍之後呢?
如何去救?
渡過渭水,追著張郃渭南大軍腳步?
那張郃只須率師回頭,便能與陳倉城下追來的魏寇合擊,先把他們這三四千人消滅在渭南。
想到此處,一心救主的傅僉總算是稍稍冷靜下來:“趙帥意思是說,或許張郃根本不打算去五丈塬奇襲,而是意在誘我陳倉守軍突圍?”
趙雲望著渭南東移的火把搖頭:“未必,許是兼而有之,既想將我陳倉守軍誘出,又想出陛下不意,奇襲五丈塬。”
傅僉再次瞳孔大張,倒吸一氣,其後凝神矚目往五丈塬望去,沉思半晌後肅容急聲道:“趙帥,僉請率敢死綴城而出,從城北賈塬密林東出,再向東潛渡汧水,給陛下報信!
“張郃若欲奇襲,必乘晨霧夜色不可,否則不能功成。
“時已天明,彼大軍仍距五丈塬七八十里,如此一來,須明日方至。
“僉與敢死分散疾行,必有人能在明日之前給陛下報信!”
趙雲想了想,搖搖頭:“張郃如何想不到?
“如今汧水東畔怕已佈滿輕騎,就等我們自投羅網。
“先派人探一探,若張郃未曾設防,自可派敢死送信。若已設防,則無必要徒增死傷。”
曹魏派了六七百輕騎日日在周圍巡視以隔絕交通,定點偵查的斥候又不知還有多少。
如此情形,想避開那麼多耳目,在短短一日之內,步行穿越陳倉到五丈塬這七八十里,何其艱難?
傅僉一時欲言又止,猶豫許久後終於還是決定開口:“趙帥,雖五丈塬易守難攻。
“可陛下若果真…果真因我陳倉城下走脫的賊人而身入險境。
“我陳倉卻不發救,日後恐會被某些小人口誅筆伐,而且也不知…”
傅僉言及此處戛然止住。
本想說也不知陛下會如何作想。
然而以最近一月陛下待人接物的表現來看,
陛下簡直完全繼承了先帝遺風,絕非曹操、曹丕那種刻薄寡恩的君王。
趙雲曉得傅僉想說什麼,先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其人一眼,最後老臉笑了笑,道:“我與陛下心神無貳,豈是張郃與那偽帝能比?
“若果真中張郃圍魏救趙之計,強行率軍突圍,導致壞了陛下大計,才是真無臉去見陛下。
“且放心,陛下心思縝密,大才天授。
“又有董允、鄧芝、宗預幾位智計之將在側,保五丈塬幾日不失絕無問題。”
傅僉思索著頷首,總算稍稍放下心來。
然而趙雲卻又忽然肅容:“若三日之後張郃仍然不退,則你我再率師突圍!”
傅僉一怔,當即拱手:
“是!
“不論如何,如今絕對是城下魏寇守備最為森嚴之時,強行突圍著實不易。
“可此種精氣神不能持久,正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三日後再行突圍,時機確實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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