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王業不偏安

第166章 人心

而看衛尉、驃騎將軍與他父親這幾人的神色,那則讖語的影響似乎還真不小。片刻後再次一驚,突然想到後漢光武皇帝的“赤伏符”之讖,一時間對大魏,對河東,對他與父親的命運感到忐忑起來。

司馬懿身側,辛毗稍稍抬頭,看著東西望不到盡頭的河東界山雷首山山脈,不由長嘆一氣。

本想說些什麼,卻又閉上了嘴。

關西大雨,大河水漲,肯定會對關東有影響,到時候必然會有好事者將這場大雨與洛水斷流結合起來,陛下就算再派人去散佈訊息,說什麼洛水斷流乃是人為截流所致,恐怕效果也有限。

河東呢?洛水斷流應讖的訊息傳到河東,河東又會爆發怎樣的輿論?大魏現在真是風雨飄搖啊。

小船搖搖晃晃,努力向北。

風陵渡地處黃河大拐彎,又處渭水注河之口,水面寬闊之極,大約半個時辰後,司馬懿、杜畿等人搭乘的渡船才終於來到黃河北面。

下船登陸,杜預再度扭身朝對岸遠遠一望,卻見對面正有一長串漢騎揚塵西去。

那是替大漢天子開路的羌騎。

臺地之上,關興、趙統、姜維等一眾漢軍小將還沒有離開。

目光從大河之上那一葉扁舟上抽離,一身戎服的大漢天子才來到奮筆疾畫的諸將身邊。

看了眼關興手中的地形圖,又去看姜維手上那幅。

雖然作地圖的本領沒有這些小將高,但作為天子,事實上他也不必事事親力親為。

自出長安以後,他就把後世所謂『製圖六體』給一眾小將大致概括了一遍,之後便與一眾小將一路走走停停,觀察記錄關中的山川地形,考察沿途諸縣的百姓民生。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只有先做到心中有數,才能在面對那一沓沓關乎民生的奏章,一則則關乎軍事的羽檄時有的放矢。

關興、趙統、趙廣等小將亦然,他們的父輩到了哪裡便把地圖記到哪裡,最終能使一片地形爛熟於心,之後直接就能在地圖上推演戰事,譬如敵在此布兵我當如何,我在此布兵敵當如何云云,他們作為後生,可不敢偷懶懈怠,墮了家聲。

陛下此番領他們巡行關中,可不是讓他們出來觀遊的。

不多時,關興、姜維等人盡皆收筆,把地圖晾乾折起,而前方開路的虎騎們也傳回訊息,跟天子說前方道路已明,可以走了。

劉禪這才與馮虎道別,而後在駙馬都尉楊素及數百羌騎護衛下,與關興、姜維諸將離開了潼關。

貼著黃河一路向西。

在渭水入黃河口處,又與眾騎折身向北,越過渭水,緊貼著黃河製造出來的灘塗溼地一路向北。

當黃河的河道漸漸收窄,劉禪突然又望見了先前在黃河上浮舟渡河的一行十餘人。

那十餘人似乎也望見了他們。

雙方隔著一條大河,在河畔的溼地邊上駐馬飲馬,片刻後又幾乎平行一般隔河向北。

劉禪目的地是蒲坂津。

雖不知對面那行魏人目的地是哪裡,但據楊素所言,自風陵渡往北去往河東任何一縣,蒲坂津都是必經之地。

而果不其然,一行漢人與對面一行魏人隔大河伴行了很長一段時間,三四十里距離,一直行至日漸西垂,楊素告訴劉禪,大名鼎鼎的蒲坂津已經到了。

四百多年前,淮陰侯韓信曾用兵於此,作舟船佯渡,吸引魏王豹的注意力,最後以木罌連成浮橋,在幾十裡外的上游偷渡黃河。

十幾年前,曹操與馬超潼關對峙之時,遣徐晃四千人自此偷渡,在劉禪如今所在之地立穩了腳跟,其後才有了曹操在風陵渡口擺姿態,差點被馬超生擒之事。

如今劉禪來到了這裡。

此地可以說荒無人煙,唯有馮翊都尉魏昌派的三百人戍守,楊素也安排了兩百羌騎在大河之畔日夜輪替巡行。

碼頭已經司馬懿破壞,想要重建需要幾個月時間,碼頭附近的淺水處還能看到幾艘斜插在水中的沉船,露小半個船頭出來。

據戍守的漢軍將士說,這是司馬懿逃往潼關前派騎兵過來鑿沉的,若非這幾日黃河漲水,還能看到十幾艘渡船沉在水稍深處。

“這裡曾有橋?”劉禪看到碼頭附近有幾個巨大的石蹾子,還有幾根大鐵柱子,一看就是浮橋的橋錨。

守將沒想到自己能見到天子,身體仍激動得有些微微發顫:

“是的陛下,此前河東與臨晉百姓為了往來貨殖,集資造了舟橋,也是前段時間被魏寇破壞的。”

所謂舟橋,連木舟為浮樑,起到橋蹾的作用,再往舟船上鋪木板作為橋面。

蒲坂津寬闊近二里,算是不小的工程了。

劉禪感慨之時,天上忽然飛下來幾隻長相類鶴的紅嘴鸛雀,停在沉舟翹起的船頭,不多時一個俯衝,從大河裡叼著一條小魚,回到船頭上開始進食。

一路向北時,劉禪便見到了許多這種黃河之畔特有的紅嘴鸛,後世的蒲坂津,也就是對岸,建了一座著名的“鸛雀樓”,但此時對岸除了一些小木屋外,可以說什麼也沒有,還很荒涼。

日漸西垂。

今日伴行許久,隔大河相望的漢魏兩行人終於分道揚鑣。

魏人向東。

劉禪向西。

西行四五里,便望見一大片連綿的農田,數百農夫在田地裡或是耘田除草,或是挑水灌溉。

農田外圍有幾座村莊,幾座塢堡零星地坐落在四周,大約五六里距離就有一座,破敗簡陋的矛草屋圍塢堡而立,有溪流經過的地方,便是豪強大宗的莊園。

毫無疑問,地裡的農夫就是本地豪強大宗的田隸、佃農、部曲之類的人了。

這裡是臨晉地界。

郭攸之、陳祗、魏昌所駐。

農夫們見到數百騎在田間地頭緩緩行走,盡皆投來恐慌的目光,有人騎馬往塢堡趕去通風報信,似乎是怕大漢官府會對他們做些什麼。

待趙廣與虎騎在前探明道路,劉禪才率諸將往一群建在小土丘上的簡陋草屋行去。

此地大概是臨晉東北邊境,臨晉城在西南二三十里外。

沒有跟郭攸之他們打招呼,也不打算聽什麼彙報,劉禪就想親眼看看臨晉本地究竟是怎樣一種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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