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甲首兩千一,傷俘一千六。布衣傷俘七百餘,至於死者,可統計的一千二百餘,還有不少被填進了壕溝裡,或是順水漂流。
將士們手中武器捲刃的捲刃,崩壞的崩壞。
幾乎每個頂在最前線的精銳戰卒都換了三四把武器。
更有一名火線提幹,身長八尺,被人喚作季八尺的龍驤郎,據說一戰換了刀槍十二柄。
這些損壞的武器具體數量多少自然無人清點統計了。
直接收攏在一起,送往五丈塬上的鐵坊回爐重造。
若非以戰養戰,從曹真、張郃那裡繳獲了大批的武器甲冑,恐怕短時間內都沒法打仗了。
畢竟這真只是一支偏師而已,除了兵員素質不夠高,武器裝備也並不像丞相在隴右的主力那般充足。
不過這一仗打下來,又繳獲了皮甲三千多,鐵鎧一千多。
鄧芝閻芝這一次還繳獲了百套重鎧,去掉毀壞的甲片,用完好甲片修修補補,直接就有九十套能用,但對此事,劉禪卻是喜哀參半。
喜的,無疑是這百套重鎧可以讓大漢的“刀鋒”更加厚重銳利。
但代價卻是鄧芝與閻芝二人的親衛共四十八人陣亡,而且此戰產生的三百餘名陣亡將士,至少兩百都倒在這百名重鎧甲士突破的那一小段防線附近。
這種刀槍不入的鐵罐頭在冷兵器時代實在很有威懾力,換成一些素質差的部隊,被打得死傷一二百人大概便要潰陣而逃。
鄧芝沒有直接以身著重鎧的百名龍驤郎前來應對,而是選擇以恩養多年的親衛前來接戰,借親衛穩住陣線軍心,不知下了多大決心。
但預留的那支奇兵確實起到了一錘定音的作用,所謂慈不養兵,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劉禪帶著隨行的幾名文書,找到鄧芝閻芝四十八名親衛的袍澤,按著陣亡名單一個個問。
問他們在戰場上如何英勇殺敵,問他們殺了好幾個敵,問他們有沒有什麼遺言交代,家裡情況如何,可有什麼困難。
將這些一一記錄,劉禪才回去找到鄧芝:“鄧卿,朕意為這四十八將士單獨尋一處地方立冢立牌,待時間一到,朕送他們回家。”
今年已滿五十歲的鄧揚武鬍鬚微顫,對著天子行一大禮:“臣鄧芝替將士謝陛下!”
劉禪趕忙將他扶起。
事實上,除了第一戰死傷過甚,無法單獨立冢,只能群葬外。
後面幾戰陣亡的將士,全部都是單獨立冢立牌的。
其中大部分牌還都是劉禪手書。
但他們的屍骸絕大機率是不能再回鄉梓了。
連口棺材都沒有就埋下去了,幾乎七八年內都無法再掘出來。
而墳前所立木牌,也禁不起風吹雨打,過不了太久就難以辨認了。
到頭來還是會分不清,哪座墳塋埋葬了哪條英魂。
而他們的家人到了那時,大多也已經釋懷忘卻,更難有人力物力,到千里之外移一具屍骸。
下午,劉禪傳下口諭,將傷重將死的戰馬全部宰割。
又從先前自張郃處繳獲的牲畜裡挑出百頭驢羊,全部烹為肉羹,烤為肉炙,大饗士卒,就連役夫也都分到了一碗羹。
四月十九。
劉禪終於結束了斜谷口的勞軍撫卹之行,帶著五百輕騎回到了五丈塬上。
他從成都帶出來的五百虎騎在與曹真初戰時便減員兩百多人,減員十分嚴重。
於是便讓羌王楊條為他挑選了百名值得信重的精銳羌騎,補為虎騎。
曹操的虎豹騎,事實上有許多就是這麼從烏桓騎兵、匈奴騎兵裡精挑細選補進去的。
羌勇們自然是願意且激奮的,這也是劉禪給羌族勇士們開闢的第一條升官之路了。
感情與忠誠度都可以後面靠恩賞慢慢培養。
劉禪與趙廣率領的二百龍驤郎經過兩個多月的磨合,已經培養出了不弱的“情感羈絆”,可謂有成功的經驗在身,不怕羌人養不熟。
無非就是熟悉羌人行為處事的模式,熟悉他們的風俗,再因勢利導順勢而為嘛。
劉禪已經很熟悉這套流程了。
先讓這一百羌人轉職成的虎騎嚐到點甜頭,樹立榜樣。
再透過一套功勳體系,激發羌騎們立功的慾望,慢慢把他們引到虎騎這個體系裡來。
羌王楊條於是又兼一職,成為了大漢的虎騎督。
雖然楊條似乎是個大漢死忠,但總不能真當人家的面撬人家牆角,還是要講點人情味的。
劉禪剛回到行營沒多久,行軍工部主事馬秉便急匆匆前來覲見。
“陛下,您吩咐工匠們製造改進的那兩件農具,今日已有工匠將雛形造出來了。”
“哦?”劉禪登時一喜。
這兩件農具,毫無疑問,自然便是歷史文裡已經被寫爛了,卻實用到二十世紀仍在廣大農村普遍使用的那兩大件了。
一個當然是老掉牙的曲轅犁。
還有一個,就是同樣老掉牙,但卻極適用於關中平原的龍骨水車。
已經四月末了,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的春耕早已錯過。
但五月還可以種點大豆雜糧,三四月一熟。
然後九月十月的時候,剛好可以種點冬小麥。
蜀中漢中氣候較暖,其實沒幾人種麥,部分種粟,部分種稻。
關中氣候乾冷,卻也沒多少人種小麥,絕大多數種的粟米,這是習慣與經驗使然,大多數人輕易不願意打破慣性。
所以關中缺麥種,不過五月隴右就麥收了,到時候留些麥種,再去姜維家裡弄點種麥的人才出來,傳授下經驗。
到時候,讓大部分仍處於一年一熟制的中原人看看,什麼叫作先進的兩年三熟制。
再讓他們看看,冬伏夏收的小麥是怎麼旱澇保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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