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
關內侯、奉車都尉典滿在曹休親衛的帶領下登上城樓,來到了曹休身邊。
“奉車都尉滿見過大司馬!”
身形威武雄壯,與其父有七分相似的典滿向曹休恭敬行禮,聲音與典韋亦有類似。
面對這位太祖近臣,天子使節,眼高於頂的曹休沒有生出輕視之心,親自上前將之扶起。
典韋死後,太祖流涕,募細作取屍首遺物發喪,臨墓哭之,歸葬襄邑,拜韋子典滿為郎中。
其後太祖車駕每過襄邑,便祠以中牢,為丞相時思念典韋,拜滿為丞相司馬,引為近侍。
因其年少,無有戰功,典韋又無爵位,所以一直沒有封侯,到文帝登基稱帝,不顧所謂無功不得封侯的規矩,封其關內侯。
只是其人無嗣,所以文帝一直不捨得遣他出徵,現在其人子嗣已三歲餘,戰事又起,當今天子便將他派出來,學習軍事。
典滿將天子的詔命交到了曹休手中,道:“陛下命賈豫州聽命於大司馬。”
曹休聞之頷首,心中冷哼。
他與賈逵宿怨已久,賈逵豪強出身卻眼高於頂,竟然還敢看不起他及他手下諸將。
現在天子命賈逵聽命於他,他倒要好好將彼輩折辱一番。
看完詔書,曹休與桓範道:“元則,細作探知,吳賊潘璋以領數千水師去了西城。
“我們現在怎麼辦?乾等賈逵嗎?”
桓範腰板挺直,沉思片刻,望著東南方向道:“僕以為,當約定時日,令江夏太守胡烈率水師截江。
“其後,再另命一支步軍、騎軍自汝南潛至隨縣,再自隨縣出於吳軍之後。
“待賈豫州水師一至,便南北夾擊,吳軍必驚而走矣。”
曹休思索少頃,喜道:“便依元則之計!”
…
西城盆地。
一條喚作越水的河流貫穿西東,是為西城盆地的命脈,在西城以西的『越口』匯入漢水。
越口以西二十里。
吳左將軍諸葛瑾,派了一支四千人左右的隊伍,在越水南北紮營,以阻斷漢軍糧道。
當見到漢軍浩浩蕩蕩向東而來,且面對吳軍的阻撓不管不顧,繼續東進時,這支隊伍的兩名校尉俱是驚慌失措。
這兩名校尉本是負責屯田的,沒見過什麼大場面,也沒有得到動兵阻止漢軍的授權。
其中一人趕忙乘快船走舸,順流而東向諸葛瑾彙報。
“左將軍,蜀…蜀漢的趙子龍見我們阻斷越水,便讓所攜糧草、甲兵全部就地上岸,然後…然後就率大軍往東來了!”
諸葛瑾眉頭一皺,聲色不悅:
“何以漢軍到了眼前,有所動作你才過來稟報?!
“你們二人難道就沒有遣斥候去上游查探嗎?!”
那校尉周然從未見過這位以雍容風雅著稱於時的左將軍如此大怒,先是一怔,而後趕忙搖頭解釋:
“左將軍,非是如此!“我與左華二人上午便已經探到漢軍在三十里外。
“只是…只是著實沒想到,我領將士阻止他們上岸東進,那些漢軍士卒卻說,我們如果不想破壞漢吳之盟就速速讓路……”
這名喚作周然的屯田校尉,將適才在越水之畔發生的事情與諸葛瑾細細道來,一臉忿然。
半晌過去,聽明白其中原委的諸葛瑾眉頭緊皺。
“左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萬一率先動手,壞了吳漢之盟,至尊向我們問罪,當如何是好?”
諸葛瑾正色辭嚴:“你先回營,與左華二人務必謹守營地,萬莫有失!
“我現在就去找右將軍。”
校尉周然如蒙大赦,領命後趕忙出營西去。
待其人離開,諸葛瑾才命親衛敲響聚將鼓,喚來營中諸將,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詢問軍中諸將當如何應付不守規矩的漢軍。
軍中諸將,言戰者有之。
也有人說,不得至尊授命,漢吳之盟不可輕破。
還有人說,倘若漢軍率先動手破盟,那麼吳軍必須反擊。
經過半個時辰的激烈討論,諸葛瑾最終拍板,還是先找知兵善戰的右將軍商量。
與諸將安排好了營中諸事後,諸葛瑾離開南營,來到漢水碼頭,乘艋艟順流而下。
而這時候,西岸已經有漢軍騎兵百餘,在沿著漢水勘察地形,似乎是尋找適合紮營之地。
極目遠眺。
四五里外,更有見首不見尾的漢軍,浩浩蕩蕩東來。
吳軍南北二營,相距不過十二三里的距離。
諸葛瑾順流乘舟,須臾便至。
見到步騭後,不及寒暄,便立時將重磅訊息與其道來:“子山,蜀漢車騎趙子龍,已率漢軍至漢水西畔。”
步騭被諸葛瑾的話說得一愣。
片刻後問道:“子瑜不是已命周然、左華二將控扼越水上流?“越口亦有水師以舟船橫絕漢、越二水。
“漢軍如何能至漢水西畔?”
說著說著,步騭終於想到了一種可能,隨即愕然:
“難道…他們棄了糧道?”
諸葛瑾頷首:“然也。
“子山,論兵戎軍事,我遠不如你,所統之軍亦非精銳。
“至尊之所以將我遣至此地,不過因為我乃孔明之兄,欲以此讓漢軍顧忌一二。
“元遜領鄧伯苗去見至尊,如今也還沒有訊息傳回。
“如今漢軍徑至漢水,恐怕不等至尊之命來到西城,他們便要建浮橋渡漢水而東。
“一旦讓漢軍兵臨西城。
“一則恐西城非大吳所有。
“二則恐吳、漢二國之盟,因西城有破毀之虞。
“子山以為,當如何是好?”
步騭是孫權姻親,其族妹步練師乃是孫權寵妃,誕下大小虎,也即孫魯班、孫魯育兩名公主,。
此次西城之圍,其人為右將軍,官位雖略在諸葛瑾左將軍之下,但持節而至,是為主將。
步騭聞聽諸葛瑾言,一時間也是猶疑難決。
“子瑜,不論如何,你我先阻止漢軍東渡漢水!
“倘若漢軍先行動手,那便只能一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