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手在帕梅尼奧黃昏的橙紅色夕陽下交握,在細碎的光斑照耀下,所有人都彷彿聽見了自高天之上隱約傳來的聖歌。在這神聖的一幕下,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屏息凝神,而女孩身上因所謂的“測試”產生的傷口,就在兩個呼吸間宛若倒帶一般迅速地癒合消失,甚至連疤痕都沒有留下。在眾人因親眼目睹神蹟的發生而產生的升揚般的喜悅中,那個女孩囁嚅著開口:“……姐姐。”她如此稱呼藤丸立香,換來了後者一個無奈的微笑。
“是‘他’告訴你要這麼叫我的?”
女孩沒有開口,茫然且懵懂地點了點頭。她有些出神似的盯著四周的景象仔細看了一會兒,又好像什麼也沒在看,只是單純沉浸在內心的思想當中。藤丸立香放任了這一切,只是繼續牽著女孩因為失血而變得冰冷的手,直到她整理好了思緒,再次發問:“那個測試沒有結束。”她出人意表地提問,“是因為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嗎?”
“不,它只是為了測試你是否被異端蠱惑。”藤丸立香儘可能讓自己平靜地回答,“在我以自己的許可權證明伱的純潔後,它就沒有必要了,再繼續下去也只是一種無意義的折磨。”
這聽起來似乎沒有道理,但藤丸立香理解,為什麼這個女孩會如此發問。對一隻螞蟻來說,擋在身前的磚牆和水泥牆幾乎沒有任何區別,對於渺小的人類來講也是同理,在面對過於龐大的存在時,無法清楚地認知自己所面對的是什麼的人才是絕大多數。她的確在帝皇的指引下引發了聖蹟,但她又該怎麼知道,引領她的確實是帝皇呢?在本不必要的酷刑面前保護自己當然是一種正確的事,但對於這女孩本身來說,確保自己不會因自己陡然展露的不同之處在將來傷害到他人才是更正確的事。當修女們告知她有這種方法可以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時,她當然會迫不及待地同意,哪怕她已經知道了等待著她的是什麼——在證明自己是純潔的這一點上,她或許要比艾奧蘭斯修女要更加迫切。
藤丸立香清楚這一切,於是她也什麼都沒說。
“……可我沒有透過測試。”女孩似乎在這方面有點鑽牛角尖,而藤丸立香只是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
“別太在意這一點。”她說,但並非再一次向女孩證明“她是純潔的”這一點,“自被帝皇選中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日後,你還將遇到比這種測試痛苦百倍、千倍,萬倍的事,還是從現在開始就把力氣存下來,好在將來面對那些東西吧。”
“什麼?”女孩茫然地看著她。
她要比藤丸立香高,骨架也更大,看起來也更強壯,但在現在,她還只是……一個女孩。
“你被帝皇選中了。”藤丸立香說,“你現在還不理解這意味著什麼。”
“我……我知道,‘他’告訴過我。”女孩怯生生地回答,“‘他’說過這很痛苦,也說過我會死,但‘他’也說,會讓我死得有意義。”
藤丸立香緩緩地,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她想要讓對方就此從這份本不該屬於她的責任中解放出來,想要讓她回家去,和她的父母重聚:在被選中之前,她是和她的父母躲在城中的某個地下室裡的。
令原本失散的親人再次團圓,令原本會悽慘死去的生命自由地活下去,令原本會就此停滯的人生在幸福中延續下去,這當然也是一種正確,但是——
“蘭馬洛克。”藤丸立香冷酷地說,“我需要你帶著人和艾奧蘭斯修女合作,查詢並且銷燬、模糊掉這個女孩的背景,編造一些不正確的說法來模糊掉真正的事情,告訴她的父母,他們的女兒要為更偉大的事業獻身,因此他們此後都無法再見到她了——叫他們搬家或者用什麼清洗記憶的手段也行,但不要殺人。我這麼做是要在神秘學上模糊掉她存在的源頭,而血親的鮮血會讓這件事輕易地出現破綻。”
在少女震驚的目光中,藤丸立香放開了她的手,只將對方一個人留在溫暖的光斑之下。
她也在用一種更大的正確,對更小的正確執行謀殺。
沒有人做了錯誤的選擇。
咪(六點)不改了,擺!。